我10岁那年,父皇老死。比我大25岁的二哥继承皇位。
二哥自小体弱多病,若不是家族子嗣稀少,皇位也断不会落在他的身上。
他福薄,五年勤政之后,撒手归西。皇位传到了萧武这里,也便是如今的皇上,我的侄子。
***************************
雨势渐停,我趴在窗台上不知不觉想起很多人,合欢说,当一个人渐渐开始回忆过去的时候,就便是老了,这个乌鸦嘴。
我已十九,在民间,再不济的女子到了这个年纪都早嫁了。
武儿不止一次袒露自己的担心,声称要颁布圣旨,为皇姑我在全国上下寻觅良婿。好几次,都被我硬生生按捺下来。
而今年,武儿已经十三岁,按照我们照月国老祖宗定下的规矩,皇室子弟在十三岁时就该迎娶人生当中的第一个女人。
我的婚事,恐怕也不能再拖下去。
想到这些,心就好像被拧成一股麻绳,愈发烦恼。提起裙裾就往武儿所在的衍庆宫跑去。
尽管宫人有所阻扰,我依旧不管不顾地冲进去。
内室里雾气缭绕,散发着淡淡的药香味。
“姑姑!”武儿见我莽撞进屋,腾地涨红了脸,双手死死捂住前胸,“您怎么不禀报一声就进来了,人家在泡澡。”
“一大清早的泡什么澡。”我围着他转了几个圈,打趣道。
“姑姑一点都不关心武儿,武儿昨晚睡觉踢了被子,今早起来觉得有些鼻塞脑涨,很不舒服,太医开了药方,叫武儿泡上一泡,就会药到病除的。”武儿鼓着嘴巴说道,被浴汤蒸的通红的脸蛋格外可爱,好像一只能掐出水来的水蜜桃,我搓了搓手,强忍住要去掐他的欲望,“嘿嘿,谁叫你晚上睡觉乱踢被子。”从水里捞出帕子,逗他,“要不要姑姑帮你搓背!”
“哗啦”一声,武儿花容失色地往另一个方向挪去,警惕地瞪我,“身为女子理应矜持,何况姑姑尚且待字闺中,更应该遵守女子的本分,不该这般硬闯男子‘闺房’,更不该……如此肆无忌惮地盯着人家的身体看。”
“好了,好了。”我再不与他玩笑,转过身去,“姑姑来是找你有事情商量,你泡好了吗?泡好了就穿好衣裳。”
我低头玩着手指,身后几个宫人伺候他穿衣,窸窸窣窣一阵后,武儿轻咳,“姑姑,好了。”
我嬉笑着扭头看他,他穿着整整齐齐,只是头发未干,滴滴答答地垂挂在肩上,我从宫人手中拿过帕子,轻轻揉搓他的黑发。
“岁月不饶人啊,想当年,武儿刚出生的时候,皱巴巴的可丑了,如今却已到了该娶妻的年纪。”
武儿听我说他丑,不悦地皱眉,“刚出生的孩子当然是皱巴巴的。”
我咧嘴笑了,得逞地弹了一下他的额头,“身为一国之主,竟如此小肚鸡肠。”他作势“哎呦”一声,捂住自己的脸,我笑得更厉害了。
帕子的吸水性极好,等差不多全干,我又拿了梳子轻轻梳理。刚才大意未细瞧,此时撩开他里面的发层,赫然可见一缕缕白发。
手仿佛猛地被针扎,我颤声道,“武儿,你的头发……”
“惨了,被姑姑发现了!”武儿笑着转身来,“不过是白了几根头发,不要紧。定是这些时日批阅奏章太晚的缘故,姑姑放心,不用担心武儿。”
“你才十三岁!”我心疼地抚摸他的眉毛,“当这个皇帝,你太累了。”
“这样才说明武儿是个好皇帝啊。”
他笑得一脸明媚,我怎能不知他背后付出的努力,历代皇朝幼子登基,往往都有圣母皇太后垂帘听政,换到了武儿这里,却只剩下我这个不牢靠的姑母。唯一幸运的是,先帝遗诏,命豫亲王、俊亲王在其死后辅佐幼帝,为辅政大臣,这才使得大好江山没有任何闪失。
俊亲王是我叔父的庶子,是我的堂哥,亦是武儿的堂叔。豫亲王则是我姑母晚年收养的的义子。
思虑一转,想到今日的来意,我问道,“下个月就是你的生辰,你想怎么过?我好命人着手去办。”
武儿漆黑的双眼瞬时沉了下去,“姑姑知道武儿不喜奢华,而今年又是武儿不得不立后的一年,立后之后,就是纳妃,再是繁衍子嗣,从此,朕便是真正的大人了。所以,这次生辰,朕想出巡!是最后一次,就像小时候随着父皇出巡一样,去民间玩上最后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