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未见过这般狼狈的胥晋北,浑身是伤,身子撑在转魄剑上,迟迟不肯低头,嘴角泛着一丝冷笑,他看见她时,连陌生人都不如,那满眼的背跄是心如死灰。
她的手臂被湛彦迟拉着,猛地顿住了脚步,她回头:“原来,这一切你也参与了。”
湛彦迟只是温柔的抚着她额前散落的发丝:“灼儿,告诉他,你不爱他。”
灼兮大力的推了他一把,想伸手扶住胥晋北,双眸的冷意震得她说不出其他的话,只是喃喃喊道:“晋北。”
胥晋北撑着力气,踉跄的拿剑指向她:“连灼兮,我恨不得杀了你。”
我恨不得杀了你,这是怎样的决绝,灼兮心里一涩,他倒下身去,她跪下身来,残阳似血的余不住晖斜照下来,这是他们的于归崖,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的于归崖,之前的温柔像是一场梦,现在的狠决刺痛她的心,她无声的抱起他,像从前他长臂环着她的身子般,细语在耳边,她月牙的眸子装满了死灰,明明穿的是月白色的衣裙,袖子叠口处与衣胸前襟全染上了大朵大朵的红,似极了仙岩杜鹃,那里全都是他的血。
景逸冷眼的看着这一切,他下手的时候即使重,失去了心宜,他也要他去陪葬。
胥晋北双眸紧闭,青丝零散在地,胸口干枯的血迹渐渐弥漫成形,手上还紧紧的捏着剑柄,那玉色的木槿坠子早已染红,散发着无尽的死寂,让人都已感受不到他的气息,当所有人都以为他死去时,那女子惨淡一笑,素手扬起,轻轻搭落在那男子脸庞,低头吻下,三千深情,毫无留恋,只是细细呢喃:“晋北,我有了我们的孩子,怎么办?我有了我们的孩子。”
周身神情大恸,满眼的绝望。
湛彦迟看得心惊,她这副样子像是随时要离去似的,止不住的上前一步,伸手喊道:“灼儿。”
她却像是没听见他的话,只是一味的低语。抬起眸来,今日的暮色极好,可是他都不在了,她还要怎样活在这世上,前世因,今世果。太后毒死太妃,晋北害死了宸妃,这一切的前因后果,是该有一个了断了,她再也不用觉得亏欠他们了。
慢慢的抱起那名男子,神情淡然的望着崖底,依旧是交汇的江流,潮猛激流的河水,是多久前,他们在这里温存交心,他在她的耳边低语,是多久前,他言笑亲昵的刮着她的鼻尖,许诺着生生世世不负阿灼。他确实没有负她,造成这一切的都是她。狠下心来向前众身一跃,凄楚的声音突至而来:“彦迟,景逸,我再也不欠你们了!上穷碧落,永不相见!”
身后男子立刻上前制止,早已晚却一步,仅一步,是咫尺天涯,悬在半空的手僵硬,慢慢滑落跪在崖边,他看见了她最后的一眼,那是决绝,是悲痛,是对这个世界的不复希望。
身后的景逸突然大笑起来,模样近乎癫狂,喃喃道:“都走了,走了也好。”
湛彦迟忿恨的扫向他,一拳打在他的侧脸上,抓住他的衣领:“是你,你是故意说那些话的,刺激灼儿的。”
景逸声声低笑,眸中泛着清冷:“我?你又何尝不是呢?”
你又何尝不是的呢?手垂了下来,身子连退几步,是啊,他又何尝不是的呢,故意做出那些动作,要胥晋北恨她,要她死心,如今,她心死得彻底,人也不在了。空洞的山谷,传出他悲痛欲绝的声音,是嘶喊,灼烈,惨寰:“灼儿·····!不断回旋,回旋,直至消失。
那年的木槿不再纯白,那天的风清淡得让人迷离,一个本是深情不渝后来爱恨枯寂的男子,一个本是笑如月牙后来魂断于归的女子,一场江南水乡隔世经年的梦,带着无尽的苦楚,一跃,断了那些纠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