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墨心下一寒,这样的话绝对的谦卑,绝不是子房这种世家子弟能说的出来的。“先不忙着道歉,我有别事情要问你。”
“主人请吩咐。”
“我问你,你是谁?”
“我?!主子你糊涂了啊?我是嫣然啊!”嫣然一脸迷茫,眼底却干净得什么都没有。
“好吧……你就是嫣然。那么你还记得什么么?”
“主子指什么呢?”
清墨涩着声音,继续补充道:“比如,我们去过哪里?你又是从哪里来呢?”
“我知道了!主子,你一定是想考研我。对么?!”
“没有……”清墨笑着摇了摇头:“你先回答。”
“我记得主子带我去吃过杏花酥,还有梨花酒。对了,还有塞北的烤羊。”嫣然小心地观察着清墨,生怕一不注意便说错话:“我说的对么?”
清墨无奈地笑了笑,安慰似地拍了拍嫣然的肩膀:“对,都对。别紧张,我只是随便问问。”
“主子,难道是然哪里做的不好,主子不要我了么?”
凝视着一双朦胧的泪眼,清墨心下就是一抽,她虽然素来都不是容易心软的人,可是那是一双美女的眼眸,也真正是哭起来,有种梨花带雨的美感。
清墨不由苦笑,自己竟然被自己做的人偶给感动了:“没有的事,只不过人老了,忽然有些怀念过往的事了。想你刚刚跟着我的时候,你不过只是个黄毛小丫头,我也不过是个没人要的小屁孩。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我都长大了……”
嫣然愣愣地听着清墨娓娓道来,清墨说得淡漠,却没有放过嫣然一丝反应。她倒要看看,这个嫣然到底是怎么了?明明自己在空口说瞎话,却听得如此认真。
“还记得七岁那年么?”
“七岁?”嫣然傻傻地重复了一句。
“对啊!”清墨的神色不曾变过,音色却变得跳跃起来:“我们一起跑到荷花池里,捞莲蓬吃。你还记得么?那个时候,你我都不到现在腰际。”清墨比划了一下,说得更轻快:“谁知道,那池塘的底部都是淤泥,虽然水是不深,但那些淤泥险些要了命啊。后来,父……父亲一气之下,竟命人把池塘填了!”
由着嫣然苦着脸,清墨自顾笑了起来:“还记得那个赵姨娘的表情么?她是最喜欢荷花池的,结果就这样被我们两个捣蛋鬼给害了,还不能作任何反抗。她当世的表情,真心让人这辈子都难忘啊!温顺中带着扭曲,扭曲中带着愤恨,虽是愤恨却不敢表现出来!”
清墨自顾笑了起来,若是嫣然并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定然会瞧见清墨眼角的泪水,已悄然滑落……
“真实解气!真是好笑!”清墨发泄似地说着,虽是为了试探嫣然,却把这些年生生压抑地回忆,用别的方式说了出来。
“这还不算最过分的,还记得夏天树上的毛毛虫么?那天,我们把毛毛虫直接丢到了萧姨娘的被子里,结果偏巧那天她央着父亲去她那里,结果半夜被一条毛毛虫给惊了魂。那个萧姨娘也真是的,不够是一条毛毛虫罢了,竟吓得花容失色。外带,气得父皇三个月没去她那里。不过,我们也糟了报应,被罚了三天不准吃饭。后来,还是二哥哥,偷偷带着包子,来给我们吃。”
清墨半掩着脸,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说起二哥哥,这些年虽没见过他。但,还是听说他变了好多。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在那个女人的耳濡目染下,总是会变的……”
“算了,说这个做什么。还记得么?十岁那年,我们偷吃了师父养的神驴,还把吃完的骨头丢在师父房门口,把师父气得半死。要知道,师父可是最喜欢那头驴子的,还说那头驴子比那些老学究,还要厉害些,上可知天文,下可通地理。”
不论清墨说什么,嫣然只是侧着头,安静地听着,一双眼眸空洞地望着脚尖。清墨放弃似地不再继续,只是静静地坐在嫣然身边,小心地感知着嫣然的情绪。
“啊!?”猛地,嫣然尖叫起来,痛苦地捂着头:“为什么!?我什么都不想不起来?!头好痛!我是谁?!我到底是谁?!”
清墨轻叹一声,轻轻地按住嫣然后颈的大穴,替他敛了情绪。小心地握着她的手,缓缓闭上了眼睛。
心下猛地一跳:他的灵魂,竟然有散逸的趋势!?
这付壳子应该是出了问题,怕是哪里不当心漏了气息。若是,不尽早修复,怕是灵魂都散逸出去,到时候便当真回不去原先的身子了。只是,若要修补,便要先取出灵魂,免得修理的时候伤到魂魄。可要是取出魂魄,也只能在那间密室做了。否则……
清墨摇了摇头,想要抛开一些不详的念想,定了定神,暗自下了决定。
看样子,只能先回桃源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