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不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女子换了个姿势,凝视着子房,正色道,“你用自己的灵魂之火点燃虚无之箭……这对你来说,既是一种挑战,更是一种无妄之灾。虚无之箭,原就不存在世上,不是任何人可以轻易调动的。而你本就道基不深,非要用生命之火,来召唤他驱使他,这根本就是找死啊!”
子房听得似是而非,虽然直觉告诉他,那个看似淡薄的女子不像是在撒谎,只是为什么李相要这么害他呢?
“你找死也就算了,还偏偏让我看到,我看到也算了,还偏偏看到你哪位道貌岸然的恩公正在当伪道士!尽给我惹麻烦!”
“我真的不想死……”一种莫名的恐惧,从脚底直冲上来,子房的说话的声音都不禁带上了颤抖。
“我知道你胸怀大志,但是脑袋里却没有智慧,白白被人骗了,还赔上性命,虽然可怜,但是却也是活该!谁让你相信那个人的?李斯是什么样的人,你难道不知道么?”
“我相信李相不会害我的,他一定是没有别的办法,才会这样的!”
“没办法?呵呵!”女子冷笑,嘴角微翘带出些许冷漠,“我也知道你不想死,可是你根本就没有选择,不是么?”
一时间,脑海中那些原已被淡忘的场景再度浮现,有人说浮生浮梦,作为一个局外人眼见着那些明知结局的挣扎,那种感同身受的无奈何痛苦,几乎折磨得人发疯。
“真的……真的没有办法了么?”
“你还有未了的心愿么?”女子缓缓站了起来,似乎不再那么冷漠,眼眸中带出一丝温度,“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怕你不愿意……”
“愿闻其详……”子房如同抓到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几乎跪倒在地。
女子微微顿了顿,向屋角的垂帘走去:“你这副身子骨已然是坏掉了,要修好也需要些时日,要想活下去呢,就要保证在修好之前,你的魂魄不会散逸,更不会被邪风入侵。所以……”
“所以什么?”
“要给你找个壳子装你的魂魄啊……”
“壳子在哪里?”
“这里……”女子眼底闪过一丝作弄的笑意,掀起厚重的垂帘,指着榻上半躺的人偶说道。
不看还好,一看之下年轻的嘴角顿时开始抽搐,指着女子所谓的容器半晌说不出话来。
女子好心地替他说了下去:“别怕啊!找又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瓶瓶罐罐,或者杂七杂八的摆设,这可是人形耶!可以行走自如、生活如常,虽然偶尔有些关节会不太对,但是绝对可以保证你短时间的生活质量的人偶啊!“
“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
“这是个女人吧?”
“女人怎么了?”女子挑眉,“这可是我做得最好的一个人偶了,本来是想找个法子让她变得会动会笑,能说话陪我聊天是最好的了,没想到现在倒是便宜你了!算了,你先用着吧,等有空我再重新做个人偶好了,只怕在没有这么好的机缘遇到粹芝了……”
“粹芝?!你说的可是终极天南之上的粹芝草?!”子房不由一怔,这个女子倒地是什么来历,竟然把千年难得一遇的芝草拿来做人偶?!
“嗯……”女子低低地应了一声,“若非芝草,又怎可仿造出真人肌肤的触感呢?即使有,也承受不住灵魂被载入的压力吧。唯有芝草,一切才刚刚好……沉稳兼顾着灵动,方才是人的本性啊……”
指腹轻摩着人偶,女子不舍地望着人偶,“芝儿,本是要赐予你生命的,没想到还是要把你送人了……”
“姑娘既然将自己的心爱之物拿来救我,在下定当做牛做马以报姑娘情意!”
“别!别!别!”女子轻笑着,退开了几步,“我可不需要你以身相许,明显这种吃亏的卖卖我不会做的……”
子房几乎想破了脑袋,对着面前的女子几乎是无计可施,怪不得母亲曾说过,女人心事如深海银针,大丈夫能决胜千里,却独独搞不定女儿家的心事。
“不如,我许姑娘一个承诺吧……不论姑娘要求我做什么,子房一定做到!哪怕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许我一个承诺?”子房说得豪气万千,女子却只是苦笑,“对于无欲无求的人来说,非要给你找些事情做,可真难啊!”
子房困惑地望着面前的女子,那个时而疯癫,时而正经,几乎辨不清真假的女子,不由得让他感到了一丝心痛。
子房猛地一激灵,原本垂着头的女子,终于抬起了眼眸。终于看清了女子的瞳色,那种深邃的黑中,竟带着一丝沉醉的深蓝。不同于海的深蓝,带着一切的包容,那种蓝带着一丝侵略的气息,一点点散逸着,然后试图吞噬一切!
“不!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子房失声惊呼着,试图后退。
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一步,双腿像是失灵了一般被死死地扣在地上。他下意识地想要闭眼,缺发现那种炫目的光不知从何而来,避无可避。
不顾子房的失态,女子继续喃喃自语着:“有时候,过于通透的人反倒是不会开心的……就好比这皇朝的轮转交替,若是早就知道,不但不会欣喜,反倒是显得更无能为力……”
长袖轻挥,只觉一缕清风拂过,光不再刺眼,世界再度陷入黑暗。
轻魂丝丝入扣,魄转魂移几乎只在一瞬间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