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宫殿龙阁渐清晰,碧瓦红墙,层层生辉。古朴而又威严的王者之气扑面而来,心,不由自主便凝重。宫殿四角置有欲腾飞的金龙,雕梁画栋满是龙与凤的交相辉映。地上是汉白玉宫阶,上面可倒映出人样子来。
洋洋洒洒的柳絮飘飞,锦姝着罗衫素纹玉绸,上面绣着朵朵清水芙蓉,墨色缎发用金丝珞簪别着,清丽之间又多了些许荣华。一旁总有些秀女有意无意的眼光向她扫来,随即又向一旁人悄声细语,她不予理会。
积雪是锦姝的陪嫁丫头,自小就跟着锦姝,当然这也是积雪后来告诉锦姝的。她的性子向来沉不住气,腮帮子鼓得圆圆的,小声的在左边念叨着:“这些个官家小姐好歹也是受过先生教了礼数的,怎的这般无礼我家小姐。不就是嫉妒我家小姐的美貌罢了!”锦姝转过头去有些生气,一脸担忧的看着积雪:“积雪,且莫要忘记这是在皇宫,可不比自己府邸,你若是忘了宫规,说错了言辞怕是要招来杀身之祸的!”
积雪在一旁很是替自己的主子不甘:“小姐啊,平日里小姐可不是这样隐忍的。照往常,小姐早过去挥拳头了。”锦姝笑着摇摇头:“少女顽劣罢,如今入宫哪能如当初自由放荡?这做宫人嫔妃,虽云端立命,但也时刻落足刀尖啊。”积雪看着自己的裙摆,自言自语的说道:“皇宫真是奇怪,竟然让小姐说出这般文绉绉的言语来。”
那些秀女不过是惊叹于锦姝奇异深邃轮廓的容貌,可是锦姝并不这样想,太过出众反而不好,夜明珠在黑夜太过闪耀是会招来劫匪的,搞不好还有杀身之祸。她转过身深深的望着身后的朱红色宫门,这宫门就在锦姝转身之际沉沉的关上了,漠然的看着这一切,心中百味,然不得宣言。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黄花渐消瘦。想想也是如此。
来这皇宫兜兜转转三月有余,还有半月就是最终的御选,是要面圣的。锦从远完胜归来自然有大封赏,本就手握兵权。若是敬帝再不牵制,那么皇权就会受到要挟。锦姝的入宫,是最好不过的制权之计。如此,各种因由谁都明白。即便锦姝貌如东施,那也会入选。
领路的姑姑带至秀女们行至秀章宫宫门,随后便把一行秀女交予另一位姑姑。那姑姑岁数约莫三十来岁,名唤:月眉。都唤一声月眉姑姑,月眉身着翡翠柳叶纹侍女服,梳了个垂髻,鬓发左旁用一支千叶碧色海棠步摇装点,给人第一感觉便是深沉,稳重。
昨夜积雪听另一个秀女的丫头说,三年一度的选秀,最后所有的秀女都要在这秀章宫度过最为重要的半月,这半月所有的秀女将会面临最为严格的礼仪规范,这里的姑姑都是至关重要的人物,直接成为秀女们跃上主子的垫脚石。锦姝把玩着坠下来的流苏,好似无聊又好似有趣。她微微点了点头不做言辞,抬头看了看前方的秀章宫,秀章宫的构造有几丝像宫妃的寝宫,要比前几个月在秀女巷里住得好。
月眉姑姑脸色清冷,全身透着一股深宫的沉重劲儿,风吹来可也不见得撼动她几分,倒是更加的威严了。月眉姑姑站在台阶上,手执铜棍:“今朝踏入秀章宫,各位姑娘们也算是半个主子了。还望各位姑娘在接下来的半月时日里,遵守宫规,谨遵圣训。若有违反,那姑姑我手上的这根棍子可就不长眼了!
各位姑娘都是要做娘娘的,别再这紧要关头吃了黑灰。当今圣上与太后娘娘对尔等寄予厚望,若以后哪位姑娘荣华了这不仅她自己的荣耀也是整个家族的光辉。也罢,姑姑我也就不多嘴了,各位姑娘都散去罢。”
秀女们都散去,都散去了一个方向,她们围着月眉姑姑一个劲儿的塞银子。积雪拉着本意离开的在一旁走神的锦姝:“小姐,你不去打点打点吗?”锦姝摇摇头,漫不经心的道:“懒得去,拾掇拾掇,找个好点的铺位,好睡个好觉。”积雪面色忧伤的看着锦姝:“小姐,您老人家能有点大的追求吗。”
明眸半掩的锦姝看似不上心,一脸疲惫,实则心底依然在想着。月眉姑姑看似冷清,然而在金钱的诱惑下也显得如此的圆滑。本以为姑姑是有气节的,没想到天下乌鸦一般黑,可锦姝又思忖了片刻,月眉姑姑这样做才是对的。气节在宫中向来就不是这些奴才应该有的。若是月眉姑姑不收礼的话,反而会惹了当中一些高官的女儿,若她不识好歹,到时候,便再也不能全身而退。
思来想去又觉着在皇宫当差果真是要费脑子的难事。远远望去那边就像是一朵开到糜烂的花朵,那花朵还悉数的闹走了树枝上的雀鸟。锦姝纯净的黑曜石眸子眨了眨,不再去多瞧。
风起,衣袂翩飞飘出淡淡花香,轻踩莲步来到秀章宫的内处,秀章宫内铺面红毯,上面以金边为边饰,雕刻娇花深草。墙角处放置有硕大的瓷器,不用想皆是出自于官窑,自是名贵无比的。吊顶是一盏琉璃翡翠宫灯,下面坠有飘逸的朱色流苏。宫灯四面,画着娇艳的女子,螓首蛾眉,凝脂红颜。
积雪双手托着下巴,花痴的看着宫殿:“哇,皇宫就是皇宫,一盏灯都讲究无比。小姐,咱们来对地方了!”锦姝抬手就是一记爆栗:“胡说八道,我觉着孔明灯比琉璃盏好多了。”积雪吃痛的摸着脑袋,不服气的道:“小姐才胡说,孔明灯有什么好的,才三文钱一盏。”
锦姝悠悠的看着琉璃盏,目光却不知落在何方。她极美的双眼泛上朦胧:“你错了,琉璃盏虽比孔明灯名贵,却只能照明。而孔明灯,是在浩瀚的黑夜自由放飞,它代表的却是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