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卿,你永远的失去他了。
我紧紧地抓住他衣服的前襟,终于忍不住痛哭出声,“为什么?这又是为什么?”哭声伤痛欲绝,我从未这般放纵过自己的情绪,今日身体被生生挖掉一块的痛苦,使我几乎接近狂乱的崩溃。
“你不要这样,颜颜,不要折磨自己。”耶历赫似乎不忍看我此刻苍白憔悴的面容,紧紧抱着我时前额颓然地抵住我的肩膀,我渐渐地感觉肩胛处有些潮湿,他是在为我流泪吗,向他这样骄傲又强势的男人,这次怕是此生第一次流泪。
我感觉整个五脏六腑像是被剐刀捣着,绞着,凌迟着,急怒攻心之下,一口鲜血“哇”地喷了出来,暗红色的血溅在他的衣襟上,还有洁白的被褥上,显得触目惊心。
“颜颜!颜颜!”耶历赫焦虑又惶恐地托住我的脸庞,双目如死鱼般的黯淡无神,手指抹去我唇角漫出的血丝,他悲痛到极致道:“我就知道会是这样,上天你这是在折磨吗我吗?好不容易得到,又要失去?”
眼泪与血一同混合着流下,霎时间,心腑都深深地浸在巨大的悲恸中,那种痛苦就像毒蛇分泌的涎液缓慢地侵入四肢百骸,衍生出尖锐的恨意,满心满肺的怨愤如同蛰伏的困兽瞬间爆发出来。
“你若是真的觉得对不住我,可愿给我一个交代吗?”我幽幽地回过神来问道。
“你要什么交代?”耶历赫直直地盯着我的双眸。
“我要你可愿意给……”我的眼中勾生出怒火与仇恨,“……我要绮娅的命……你给吗?”
“颜颜!你……”他震惊地喊道,眼中是无法掩饰的不可思议。
我看出他的踌躇,笑得异常悲凉,仿佛在靡芜的峭壁上开出的一朵浸透绝望的花,他若是杀了绮娅,就是与权倾朝野的翁戌家族决裂,翁戌家族在北奴朝廷的地位,就相当于大胤朝堂之上几乎可以只手遮天、翻云覆雨的薛氏。当初,奕槿立薛氏长女薛旻婥为胤朝皇后,其中泰半是为了笼络薛氏巩固皇位;同样耶历赫立绮娅为后,也是出于借助强大外戚力量的考虑,在还未获得对帝国完全的掌控权之前,与这样强霸朝廷的巨蠹反目成仇,后果不堪设想。
恨意尖锐如针,我根本一根指头也伤不到我的敌人,只能深深地刺入自己的皮肉。往事不堪回首,那么我今日的处境难道就可堪入目。就像当日奕槿也怎么喜欢我,也不能开罪薛氏,只能让我屈居在薛氏女儿之下。那么今日,耶历赫怎么会为我与翁戌家族翻脸?这样想着一口憋在心头的血又要呕出来。
“我知道……你做不到……你们都做不到……”我从他的怀抱中抽身而出,神情寥落而空茫,纤弱的手指绞着滑腻的云丝被角,悲哀愈演愈烈到极致,尽化作一捧绝望的灰烬,明明灭灭的火星渐次沉熄。
耶历赫尝试着拥抱我,嘴唇覆上我冷汗阴湿的额头,“颜颜,你冷静一点。”
“我无法冷静,我只要血债血偿!而你肯不肯……”我切切咬牙饮恨道,这刻我不知道何来的力气,柔弱的我猛地将他推开,连带着拂落了压在枕下的一柄灵芝祥云的玉如意,玉器磕碎后的粉末四溅飞散。
耶利赫身影孑然地背对我,他最后说的一句话是,“颜颜,你不要逼我,但是交代一定会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