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重。”话音刚落,一袭白衣已是飘然远去。
此时残夜将尽,先前绵延的厚重云层渐渐被晨风吹拂得有些单薄,天边朦胧地耸起一些幢幢的青色影子,投射在涌动云海上淡淡的光晕宛如波纹一般层层荡漾开。
“日暮风悲兮边声四起,不知愁心兮说向谁是!原野萧条兮烽戍万里,俗贱老弱兮少壮为美……”
荒芜沉寂的戈壁滩上,一蓬蓬枯萎的衰草,在夹杂着沙砾的风中磨砺出钢铁般坚硬的质感,仿佛星罗棋布的嶙峋怪石。
此时又是锋镝再起,战火绵连。
“城头烽火不曾灭,疆场征战何时歇?杀气朝朝冲塞门,胡风夜夜吹边月。故乡隔兮音生绝,哭无声兮气将咽……”
来日又将家园踏碎,哀鸿遍野。
我御马逆风而奔,风声呼啸过耳边如鬼魅力竭厮号,滚滚风尘迎面而来,细细的沙砾积累在发丝衣袍的缝隙间,我感到脸上蒙了一层尘垢,整个人如同从尘封中策马而来一般。
苍莽的荒野透出一丝人间烟火的气息,间或有嘈杂的酒客的吆喝声传来,窗纱上映出红黄斑驳的灯光和人走动的影子,似乎是驿站或者是旅店。
我此时疲倦乏力,又是饥肠辘辘,看到那里的灯光时,如同久航的行船终于找到港湾。
当我走近那里时,嘈杂的吆喝声音渐渐大了起来,浓重的烈酒香气胶合着甜糜的胭脂气息,直钻入人的鼻尖。我推门而入,里面正厅中零落地摆着做工粗糙的木桌,其间三五一堆围着的酒客在大行酒令,木桌间无其他吃食,一概都放着一脸盘热气腾腾的出锅牛肉,上面还晃晃地插着切肉的尖刀。几位女堂倌手执长嘴高脚铜制的酒壶,游走在桌与桌之间更盏填酒,与客人谈笑风生。
看到如此的情景,我霎时感到一种说不清的诧异。此时,先前坐在柜台前的老板娘朝我走了过来,她脸上敷着白粉,唇间抹了艳红的胭脂,扭着水蛇腰,看得出年轻时也是颇有几分姿色的。
“老板,打尖。”我道。
她在我面前站定,似乎是在打量我的容貌。不过此时我脸上尽是尘垢,看上去蒙头垢脸的,像极了一副落难流民的样子。
她看着我这副外表,敷满白粉的脸上露出些不屑的神色。
这种势力的神态我在宫中公公们的脸上见的多了,拿出些钱就可以镇住这些人。我转念想到我此时身上并未带了钱,于是从颈间取下先时与芙娜交换的那颗红宝石给她。
“这个够不够一顿饭钱?”我问道。
她的眼神像是一下子被点亮一般,几乎是从我手中将它夺了过去,生怕让身边的人看见一般急忙揣进衣袖。
我被她的举动一惊,心中涌现些轻蔑和厌恶,不过此时这红宝石于我而言还比不上一顿饭来的重要,“老板,够不够?”我再次问道。
“够了,够了。”她忙不迭地连声道,“不过请姑娘上楼去用餐。”
“上楼?”我有些疑惑。
“姑娘你看这楼下全是男人,你一个姑娘家怕是不方便的。”老板娘对我解释道。
我环视四周,楼下确实都是三大无粗的彪悍男人。我发现从我进来之后,这里的男人就用一种极怪异的目光看着我。
尽管觉得十分奇怪,我还是跟着那妖冶的老板娘一起走上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