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囝的情绪异常的激动,她那冰凉的小手紧紧的抓着冯妈的胳膊眼中绝望的挣扎着。
“这话是怎么说的……”冯妈不明白,如果说眼前的小人儿之前是因为吃口饱饭才进府的,以这两年余地的时间里据她的观察也不尽然,可偏偏如今竟奇迹般的改了面容,按理来说应是个高兴的事儿,可偏偏看不出来这孩子有什么高兴的地方,却隐隐透着一股子害怕和挣扎,难道这府里真有什么叫她离不开的留念?以她现在这般模样不愁出去找不到像样的活计,其实她能不能留在府里当差,冯妈觉得这根本就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儿,可叫她诧异的是似乎这件看起来不算事儿的事儿在面前苦苦哀求的人眼里竟是件比天还大的事儿,这叫她不禁又是一番揣测。
“冯妈,你答应我,求求你答应我帮我瞒了此事……”
“旁的先别说,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一定要呆在咱府里?以前你那模样说是寻个糊口的活计困难我信,可现在不一样了,你干嘛还恋着这府里的差事?难不成你恋的不是糊口的差事,而是——哪一个主子?”
“不是的,不是的,冯妈您千万别乱说——”阿囝乍听见冯妈的揣测也吓了一跳,急忙摇头否定,可转瞬一想有些事是没办法再瞒下去了,否则根本没办法解释自己为什么扒着秦府不放了,于是——
“冯妈,其实我是为着我弟弟才进的府里……”
“你弟弟?”这个回答有些意外,冯妈惊奇的问道。
“恩,我弟弟。”安稳下激动的情绪,阿囝放开了冯妈的胳膊,颔首垂立在冯妈的面前娓娓道出了各宗的原由——
“我爹是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庄稼汉,我爹这一辈子最想要的就是儿子,可我娘肚子不争气头一胎就生了一个我,之后娘为了给爹生个儿子一尸两命死了。后来爹娶了一个要饭到我们村里的女人,我五岁那年,二娘为我爹生了一个儿子,当时爹高兴的什么似的,那个孩子也是我爹这一辈子里唯一的儿子。八岁那年爹说家里添了人口弟弟又正在长身体,没有余粮养活家里四口人,我便出来要饭讨生活。直到十一岁那一年,天降大灾,我担心家里人的安危跑回了家里,那时我才知道原来大荒之年二娘为了能吃口饱饭卖了弟弟,后来还被大水卷走了,我爹也没熬过那场灾,没过多久也病死了……”
“这些年我一直想找到自己的弟弟,可是苦于身不由己,直到两年前意外在街上撞见少爷发病……”
“你是说——少爷就是你那被卖掉的弟弟?”冯妈听了阿囝的叙述心里很是酸涩,可是饶是心里发酸,也还是没有忽略了最重要的问题。
“恩。”阿囝点头。
“你肯定?”
“之前也只是怀疑,可后来我敢肯定。”
“原来是这样……那你是想寻了机会与少爷姐弟相认?”这个答案真的是太意外了,冯妈做梦也没有想到眼前的这个孩子居然有着这样令人心酸的故事,不禁动了几分恻隐之心。
“不是的!冯妈,我不图其他,我只要能守着少爷,看着他成人,看着他有朝一日成家立业,健健康康的活着,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真的,请您相信我,我不想给夫人和老爷带来任何的不便,更没想过有一天会和少爷相认,我就只是想远远的看见他,看见他好就行了——冯妈帮帮我,求您了,求您不要把我这张脸的事儿说出去,只要能瞒过夫人,下辈子我做牛做马也会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说着说着,阿囝再次要给冯妈下跪,累得冯妈不得不再一次伸手拦住了她——
“你先别……”
“春哥儿——春哥儿——你这丫头今天怎么就这么犯懒了呢?老爷醒了,正叫着要换洗呢——”
冯妈的话还没说完,小屋的门外就传来了一声突兀的叫喊声,阿囝听出来那是平日里专门给老爷送早点的王婆子,一惊之下跳了起来,在地上转了几个圈儿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藏在哪里,急的要哭的时候又怕说话间王婆子再撞进门来,急忙忙慌慌张张的开口应了一句‘马上就来’,才算是止住了门外人的进步,隐约间王婆子细琐的脚步声消失在犀利的雨声中。
冯妈见阿囝一听召唤急的像什么似的,一时间也无措了起来,等到王婆子走了,她稍稍的冷静下来时才突发了奇想,叮嘱了一声阿囝等她一会儿后匆匆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