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难道就认他们胡说?”孙玉娇几乎恼红了脸,只压低了声音嗔怨,“姐姐都不曾好好打扮!可见心思不在遴选上!难道姐姐竟还想着他?已然不是一日半日,该忘的还是忘了的好!”
众人便是一阵窃笑。见她们远走,这才将视线转到陈蒻香身上。见她低头不语、含羞带怯的样子,竟有几个忍不住讥讽的笑出声来。
“你也来参加九华会吗?以前怎么没见过你?”一名粉衣女子微微高昂了头,一脸不屑的问陈蒻香。
陈蒻香略行一个礼,慢慢点了点头。
那女子便越加得意起来,“陈姐姐知道什么是九华么?知道什么是醉杨妃么?”她说着,回身瞧那几个看热闹的女子。
九如在心里叹气,这人还真是莽撞直率,这一屋子的人,或暗中观望、或窃窃私语,哪一个不想着看热闹?偏她强出头,怕是非要惹出事端了。
她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看窗边的韩语燕,但见她和玉娇两人执手细语、一脸悠闲的品评着廊下的菊花。
“怎么?姐姐连这个都不知道么?那可怎么是好?倘若一会子娘娘问起来,岂不是要殿前失仪么?自己丢人也罢了,连累的父兄也抬不起头来呢!”又有一个绿衣的女子凑上前来,她笑着,声音清脆、语速稍快,竟把这样刺耳的一句话说得娇俏动人,伸手指一指那粉衣女子,“这位是振国将军的爱女张瑾瑜,姐姐还是抓紧时间请教的好!”
“是啊!你可识得风飘雪月?十丈珠帘?鬃翠佛尘?芳溪秋雨?海汴绿翠……说起来,也真真怪不得你——从四品知府家怕是没得这些精品的……”便又有一人笑出来,“许陈小姐见过的菊花,咱们都没缘见着呢!山间野菊,咱们谁见得着?”
众人便又一致的笑了。那笑声,分外的刺耳。
九如有些无奈,就觉得那嬉笑的声音在潮湿而阴霾的空气里泛滥开来,如同着潮腻的空气一样粘在人的身上无孔不入,难受的紧。
陈蒻香却始终低垂着头,握着九如的手却慢慢的收紧。
九如眼看陈蒻香抬了抬头想要反驳,她心中一惊,忙扯住了陈蒻香的手,顺势向前一步屈膝跪倒,一脸谦卑的笑道,“奴婢替小姐谢谢诸位关心。咱们辰郡自来不是富庶之地,自然鲜少见到这些极品之物。可小姐自来是爱菊之人,奴婢耳濡目染也识得一些。方才进门,廊子左首第一盆白中带金、雍容华贵的可不就是风飘雪月?”九如笑着,语气里有一种难言的娇憨和诚挚的喜悦,似乎丝毫听不懂众人的讥讽,只是一心的答谢,“至于那边浅紫色细蕊如线的可是十丈珠帘?那边橙红色丝丝如玉的可是鬃翠佛尘?奴婢还看见有粉色的太真含笑、绿色的方溪秋雨……”
似乎猛然觉察到四处的安静,九如腰身弯的更低,“奴婢失仪,请诸位小姐恕罪!”
“真是放肆!你一个乡野丫头懂得什么太真含笑、方溪秋雨?也只配看一看郊野的野菊了!”还不待九如抬起头来,竟有一人一把扯住她的头发,向着她布满红色印记的脸上打来,直让她一下跌坐在地上。
“九儿?”陈蒻香向前倾了倾身子,却被九如暗中拦住。
她忍着疼,依旧谦卑的叩首,“奴婢知错了!奴婢自是不懂得这些的,不过是听小姐说的多了,听了个一知半解。我家小姐常说,自来豪侠爱酒,难道只图疏狂一醉?君子爱玉,岂是为了价值连城?如此想来,小姐们爱菊,自然也是爱它优雅高洁的秉性的。奴婢粗陋,虽未见识过名菊傲霜雪含笑,却也喜欢野菊凌风雨不屈……”
“端的是伶牙俐齿!”那人回头,堪堪瞪住了陈蒻香,“陈姐姐,这便是教导出的婢女么?!怎的,连这一点分寸都不懂得!”
陈蒻香略微低垂着头,神色间隐约有一抹倔强,只是咬唇不肯开口。
“呵,”便听得一声轻笑,“这才几日不见,谨瑜便长成大姑娘了!只是,怎么还这般顽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