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更加深沉,转眼已快四更。九如再也躺不住,径自翻身起来,偷偷的溜出了后院。
天高云淡,月朗星稀。正是侍卫交班的时候,四下里安静的只有冷风轻吟。她什么都顾不得,只是顺着朱红的廊榭,不管不顾的飞一般的狂奔。
眼见快到了他的寝宫,九如一颗心竟慌乱的全无节奏。她知道他夜间从不用宫女太监伺候,此时,寝宫中更是安静得骇人。只有红色灯笼那微弱的光,摇摇摆摆的照着。
摸到他的寝室,九如悄悄在他窗子底下蹲下身来,屏息凝听里面动静。
没有一丝声音。只有无边无际的安静。
可这安静,却令她,那么痛苦。
“吱——”听到门声,九如迅速躲到了转角后面。
那人脚步顿了顿,门亦不关、头也不回的走了。
“是承武。”九如心中暗忖,深吸一口气,偷偷溜进了寝宫。
那人静静躺在榻上,眉峰轻蹙,朱唇微启。似乎睡得并不甚安稳,额上密密的一层汗
九如心中一痛,伸手解了自己帕子拭他头上汗滴。待细心掖好了他的被角,这才跪坐在脚踏上,无比贪婪的看他的脸。
“沐云旸,沐云旸。”
她含了泪,抬手隔空抚摸他的脸庞,轻轻呢喃他的名字。
“沐云旸,沐云旸。”
“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出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红衣女子高高昂着头,一脸甜蜜的娇宠,“沐云旸,这话,只有你当得起——”
“傻,《洛神赋》,那是形容女人的——”
“那么——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编贝……”
那人哈哈笑出声来,“笨丫头,这也是说女人的——”
“哼!我不管!我就知道你好看!”那女孩子立时瞪大了双眼,气鼓鼓的看定了他。
那人无奈的笑了一笑,“好看有什么用?我可不在意这些,我也不喜欢人家说我好看——”
“那么——”女孩子没脸没皮的爬到他膝上来坐着,伸手缠上他的脖子,撒娇的轻声呢喃,“哥哥,哥哥,以后只有我可以说你好看,行不行?只有我能说呢!好不好呢,哥哥……”
伸手,他一掌打上她小巧臀尖,“好!不害臊的东西!”
“天下之佳人,莫若楚国;楚国之丽者,莫若臣里;臣里之美者,莫若臣东家之子。东家之子,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编贝。嫣然一笑,惑阳城,迷下蔡。”
她将天下人都怕的那一句话含在口中,在心里一遍遍的默念,“你真好看,哥哥,你还是那么好看,哥哥,哥哥——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啊……紫桐再也……不能在身边,再也不能……说你好看——”
她深深埋下头去,忍不住哭到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