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如没想到初选会是这样的情景——观察容貌、辨听嗓音便罢了,竟还要摸其乳,探其秘,闻其味,察其肤。
虽隔着帐子,九如并看不清里面的情景。可她还是觉得浑身不自在,想到从四品以上官员家适龄的女儿都要走这么一遭,心底竟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便听得那位主持初选的陈碧奴陈姑姑的声音:“目波澄鲜,眉妩连卷,朱口皓齿,修耳悬鼻,辅靥颐颔,位置均适。”未几,又道,“自颠至底,长七尺一寸;肩广一尺六寸,臀视肩广减三寸;自肩至指,长各二尺七寸,指去掌四寸,肖十竹萌削也。髀至足长三尺二寸,足长八寸,长短合度。”
屋里实在太安静了,那陈姑姑的声音便显得格外清晰。
听至此,九如更是放宽了心,她对陈蒻香的外貌还是相当有信心的。
可就在下一瞬,那陈姑姑却掀了纱帘出来,一言不发、目不斜视的走了。与九如一起侯在纱幔外面的众人亦尾随其后鱼贯而出,整个过程静得连一丝声音都没有。
“这是怎么了?”九如茫然的回头,便瞧见纱幔后面怔怔的站着的陈蒻香。她衣衫不整,罩衫、外衣已经悉数的脱下来,初生的阳光透过朱红的小窗洒在她赤裸的后背,竟如同朝霞和雪艳射,美得晃人的眼。
九如为她披衣的瞬间才发现陈蒻香已经满面珠泪。
“这是怎么了?”
陈蒻香紧紧抱着自己的衣裙,蹲下身来缩成一团,颤声道,“右肩,有伤疤。”
九如心中一凉,这才忽然想起来,那年陈蒻香落水,被大少爷陈文玉救起来的时候,右肩刚好擦在嶙峋的太湖石上,伤疤并不明显,但深深浅浅的印记却看得清楚。
“这……怎么办呢?”
“怎么办?”陈蒻香慢慢抬起头来,一脸的泪水更衬得她楚楚动人,“我怎么知道怎么办呢?九儿,早知是如此,咱们又何必来呢?何必来呢?”她俯在自己膝上,紧紧咬了衣裳痛哭出声,“我竟还抱着希望,以为……”
九如无声的看着她,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无论如何没有想到,这一场寄托了太多希望和决绝的遴选,会以这样可怜的方式仓促收场。
那么,那些希望呢?那些决绝呢?又该放在哪里?
九如不由叹息。即便她自来就知道不会有结果,仍旧觉得心痛难当,“姐姐,幸福有很多种。”
陈蒻香慢慢抬了头,竟摇头笑了,她眼中莹莹有泪,面上频频动情,却启齿慢慢道了一句,“阿弥陀佛。”
“姐姐?”九如大惊,一把抱住了陈蒻香。
陈蒻香却摇摇头,径自挣脱她起身擦干泪痕、穿上衣服,又一声不响的收拾行李。待一切都收拾妥当了,她慢慢坐在榻上,一言不发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