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黑袍男子不以为然,他不疾不徐的站起身朝欧阳宸走来,“那我便直接一些问吧,你的大师兄,也就是宋盛空,究竟是怎么死的?”
“被九幽冥蝶暗算后,在与楚军的缠斗中力竭战死,我想要援救却是晚了一步。”
欧阳宸的话音因唇间的伤口而稍显含混,但至少乍一听来是坦然无惧的。
“是吗?”黑袍男子俯视着抬眼望向自己的欧阳宸,连他握剑之手的那些许颤抖都收进了眼底,“但据我所知,宋盛空虽然为九幽冥蝶的骨爪所伤,又被乱箭穿身巨石轰撞,然最初的致命一击却是刺穿心脏的那一剑,而华藏宗素来宣称以慈悲为怀,就算要杀人,也断不会采用这么直接的方式,那么在临安城一役中,有能力以剑招给宋盛空致命一击的,怕是只有你了吧?”
每一个字都是在合理不过仿佛亲临现场一般,欧阳宸每听一个字瞳孔都难以抑制的收缩一分,他只得低下头把视线藏进阴影里,强行压抑住内心的慌乱,硬生生的从喉间挤出似乎是惊惶失措的字句。
“师父……师父所言极是,然而,宋盛空师兄确实不是为我所杀。”
“真是这样么?那你可否告知于我,天仰率舰队攻城时你在何处?”对欧阳宸信誓旦旦的态度报以一声嗤笑,黑袍男子微侧过脸用余光瞥了瞥身后的人,“天仰,你说说。”
“是,师父,”柳天仰星目微敛,表情平淡像在叙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我与三师弟共同率舰队自涟水城出发,却在距临安城尚有二十余海里时,便不见了他的身影,而直到我为华藏宗所败,他都没有再出现过,至于他去干了什么,我就不好妄加猜测了。”
柳天仰每说一句,欧阳宸都能听到愈发加快的心跳声,犹如催命的丧钟般狠狠的撞击在耳膜,然而欧阳宸那双被刘海遮住的眼睛里,却没有显露出丝毫阴谋败露的无措和灰败,有的反而是难以言说的委屈和愤怒。
那样的姿态,就好像他是真的被柳天仰诬陷了一般。
不过这也不难理解:在望天楼门规中,同门相残若是伤了性命的话,毫无疑问是要被处以极刑的,也就是说,假设欧阳宸此时因架不住掌门的质问,而承认了杀害宋盛空的事实,那等待他的将会是死路一条,相反若是死扛到底反而有一丝生机。
所以就算已经浑身上下都是破绽,只要掌门不彻底掀牌,他欧阳宸也必须硬着头皮装下去。
“我说过了,那时我赶去城中支援宋盛空师兄了,却因晚到一步致使其丧命于敌手,师父若定要治我的罪,我也只会承认援救不力而已。”
“那可有什么,能当你是援助而非偷袭的佐证吗?”
黑袍男子语调轻快,然而那声音在此时的欧阳宸听来,却宛如冰川倾覆。
“没有……”欧阳宸握紧了拳,望向黑袍男子时眼神坦坦荡荡,“师父若执意认为我信口雌黄,那便请一剑杀了我吧。”
说着,欧阳宸几乎是没有瞬间迟疑的抽出了剑,并端着它单膝跪落在了黑袍男子的面前。
“既然如此,那我便成全你……”虽是这样说着,黑袍男子接过剑却没有立即动手,而是借着剑上的清光细细的端详了一阵,“这剑倒是不错,看着不甚精锐实则暗藏锋芒,不知宋盛空被其穿胸透腹之时,可曾惊讶或是茫然过?”
听见有笑声自黑袍男子的唇边溢出,欧阳宸缓缓抬起眼来,正看到其看似随意将反握着剑的手举起,并像是对着柳天仰发出了一个类似“嗯”的鼻音。
“此人犯我望天楼大忌,袭杀同门罪不容诛,手刃了他,你便有了清贼剿逆之功,而这首席之位也当非你莫属了。”
——三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