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的颠簸加剧了我的不适,额上亦慢慢渗出汗来。我闭了眼,轻轻倚在马车一角。
“怎么?莫漓不舒服么?”来接我的人,是青竹。
我睁开双眼微微的笑,摇摇头,并不说话。
内心焦虑不安,面上却丝毫不敢表现出来。
此时方过酉时,天地间却已经是一色的苍茫。大约二十分钟的车程,对于我却长得好似一个世纪。马蹄声声,每一声都叩击在我心上,嘭嘭作响。我一遍又一遍的对自己说,“莫漓,冷静,冷静!”
可我冷静不了,心跳骗不了人。
当我扶着青竹的手步下马车,上了小轿的时候,冷汗竟已经将我的衣衫都浸湿了。
“停轿!”是谁的声音?竟这样耳熟。
“见过夕颜小姐!”
“二公子让我带殷莫漓过去一趟,说是有重要的事情呢。”
风宇澄为什么忽然要见我?为什么会是夕颜来接我呢?
天黑的极快,院里却还没有掌灯。凌厉的风夹杂着细细的冰粒打在小轿上,劈啪作响,更让人心乱如麻。
“哦?公子不是吩咐送小公子回旖旎居?莫漓看起来似乎身体不适呢。”
“这个你不用操心了,二公子已经安排好了,只等着小公子过去呢。”
我忽然觉得不安,那么不安。
轿帘被人掀了开来,夕颜优美的脸庞便出现在我面前,她笑着将手伸给我,“小公子,二公子差我来接您呢!”她身后,俨然站着两个身材魁梧的青年。
“也好,”我抚着夕颜的手起身下轿,“那就麻烦青竹跑一趟。就跟大公子说不用等我用饭,二公子肯定是准备了我最爱吃的凤梨酥的,我吃饱了就回去!”我笑得一脸天真无邪,“可千万记着跟他说一声哦!”
隐约,便觉得“山雨欲来风满楼”。
只是,风无痕,你可还记得,殷莫漓从来不吃跟凤梨有关的任何食物。风无痕,你可还记得?!
“走吧,殷莫漓。”夕颜嘴角的那抹似有似无的冷笑,妖冶美丽。
那两个青年男子上前以黑巾蒙了我的双目、绑了我的双臂,塞进小轿之中。
我一时辨不清眼前的局面。不可能,风宇澄不可能知道……
甚至没有反抗,我只深深的看向旖旎居的方向,静静的绽放出微笑,“再见,风无痕。别让我等你太久。”
小轿行了不久,我便被推搡进什么地方。不知道到了哪里,只觉得空气越来越潮湿粘腻,呼吸间满是柏油燃烧未尽的刺鼻气味。
“为什么要带我到这种地方?宇澄呢?”
我的微笑凝固在夕颜劈头扇来掌下。那一掌来得狠厉,右肩狠狠撞在冰冷潮湿的石墙上,嘴角滑下甜腥的血丝,耳中嗡嗡作响。
“宇澄也是你叫的么?”
我在她这句话里微微的安心,嫉妒。是因为嫉妒么?将我绑来?
“哦,不好意思,在下造次了。夕颜小姐还请明示吧,您找我来,有什么事呢?”我扭头在肩上擦去嘴角的血渍。“该不是有什么误会吧?”
“哼!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我和你能有什么误会?我要做什么,你很清楚。”她伸手挑开我蒙目的黑巾。
双眼被束缚的久了,一时竟什么都看不见。我皱着眉甩头,许久才看清楚——好似是建筑在底下的暗室。
我们仍在长长的甬道之中。甬道宽约一米半余,全部由青石垒就,每隔四五米,便燃着松柏油火把。
“我并不觉得有什么事得罪了小姐呢。”我仍旧弄不明白状况,以往那样温和恭顺的夕颜,今日怎么这样妖冶冷厉?
“哼!你倒是真得罪了我的。”她眉角弯弯,露出冰冷的笑意来,一步步缓缓走到我身边,伸出两指挑起我的下巴,“我倒不知道,你打扮起来竟那样动人呢!”
仍旧还是嫉妒的。在她心里,宇澄是不一样的吧。
她说着忽然笑出声来,转身对那两个青年男子道,“你们还不知道吧?咱们这位可人的小公子,原是女儿身来的。打扮起来,却也不输给燕香楼的角儿们。”
我脸上还挂着笑,眼神中却露出恐惧来,身子贴着墙慢慢的后退。只是,还不等我挪出半步,便落到夕颜手中——我甚至不知道她是怎样移动过来的——
她抓住我的衣领,将我狠狠的丢在地上,“还等什么!给我搜!”
搜?搜什么?!我心里冷冷的战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