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嬴政不知自己该用何种表情来面对她。
那句“她没死”在心头徘徊许久，似是大浪击石般震撼，又似昙花一现般惊喜，他嘴唇颤抖了几下，才终于发出了声音：“母后说什么？”
赵姬心想横竖他现在执意要立那个画兮为后，与其让华阳太后势力再起，不如干脆将实情道出来，断了嬴政这个念想。
“当年那丫头虽然是中了一剑，可那一剑并没有致命，那边并非没有人烟，说不定她早被人所救下。”
嬴政的手指被捏的咯吱作响，他几乎快不能坚持对她摆出笑脸，“母后为何以前不说？寡人记得，那时是母后劝说寡人婉儿已经死了。”
他清楚的记得，那时嫪毐将他打晕，等到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回秦的马车里，而她的母后跟他说婉儿死了，那时伤心，她看在眼里，若是此话她当时说，他肯定回去寻她，可是如今过了这么多年，他又去哪里寻？
“母后还不是怕大王你做傻事！”赵姬有些急切道：“你那时年纪尚幼，却一心扑在那个小丫头身上，母后若是同你早些说，怕是你早就去送死了，哪里还能平安归秦！”
嬴政抬手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他深吸了一口气，止住心中频繁涌出的苦涩和愤怒：“母后，此事寡人不想再提了。”
他起身离座，觉得如今同她说话一句都嫌多，脚步中自然没了丝毫眷恋，可是在不经意一瞥间，却见到赵姬脸上有些放松的神情，他脚步又停了下来。
他又折回了原地。
“大王？”赵姬有些愣，“天色已晚，大王不回殿中休息？”
她急着赶他离开！
嬴政终于察觉到了，哪怕刚刚她故意提起婉儿的事情，也只是在激怒他，她想让他生气，让他离开这里！
嬴政嘴角轻轻勾起，伸手吩咐一旁的侍女去备一壶热茶，笑道：“寡人方才差点又让母后伤心了，母后放心，政儿如今已经长大，自然明白母后待政儿的一片苦心，今日难得有时间，政儿就陪母后多坐坐。”
待茶水上来，他慢悠悠的命人斟上一杯细品，似乎真是打算在此久坐。
赵姬的脸色一变，片刻后又恢复如初，但看嬴政亲自为她斟上茶水，她脸上笑着，可是那笑容里明显写着心不在焉几字。
“怎么，母后有心事？”
嬴政抬眼看了她，似是漫不经心问道。
赵姬摇头，道：“不是，母后只是略觉得疲乏。”
嬴政一拍额头，笑道：“瞧瞧寡人这急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