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嘭嘭……”
又有人敲门。
敲门声很急,但节奏、声响,却是很稳,并不似平时来家的那些人。
此时我正坐在里院,慢腾腾地和翠儿一起剥着豆子,半是出神地想着心事。
天,一片纯净的蓝。
蓝得刺眼。
钻心。
眼底,在一片豆子的青绿色中,竟夹杂了一抹浓郁的紫色。
细细一辨,原来是一串紫葛藤花。
粗心的农夫把它也折了进来。
【葛根,散郁火。】
脑海中很自然地浮现出这句话,略微吃惊中,又紧接着想起这句话是《本草纲目》里的。
【葛花,葛未开放的花蕾,性味甘平。功能解酒毒,醒脾和胃。主要用于饮酒过度、头痛头晕、烦渴腹泻、胸膈饱胀等症。常用量3-15克。】
接着,又是杂七杂八的一大堆迅速在脑海中串过。
“这,这怎么好呢?”
楚老爷皱着眉缓步踱进了里院。
“怎么了?”
曾夫人从厨房走了出来,疑惑地望向丈夫。
然后,两人双双消失于卧室门帘之后。
半晌,这两人才再次出来。
楚老爷神情复杂,而曾夫人面上倒挂了几分笑意。
“依我看,她不嫁到吴府,就这么样也没什么不好。甚至,要比原先更好。你外甥女,那个徐丫头,不是已经在吴府了么,你把你老家那个田六丫头来替就好了,比她还大一岁呢。三年前咱们回去时不是见她也生得挺俏丽的吗?何况咱给他们的女儿嫁了个这么好的地方,只怕他们给你做牛做马都肯!”
曾夫人说着,露出了极夸张的笑容。
心下,划过一阵寒意。
楚老爷沉吟着,看了看我,继而转身对曾夫人道:“我让他们明早来问个回信。就这么定了吧。”
就这么定了?
他们说的那个“她”,是指我吧?
就像砧板上的肉一样,忽然,这个人说不要了,于是又有一块肉便顶了我的缺。
只是,为什么又不要我这块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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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天。”
侧躺在床,才刚睁开眼,视界仍是一片模糊时,大声地说出了我向新一天的问候。
慢慢悠悠地起身,自己穿衣、洗漱。
窗外,天色青灰。
远山边缘,数道霞光晕染。
在这里,每晚都睡得极早,结果每日清晨也都是很早就醒了。
坐在妆镜台前,我望着铜镜中的自己,一时发愣。
“玥儿,娘可以进来说句话吗?”
曾夫人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娘请进来。”
我说着,将一支镶着珍珠的银钗插进刚梳好的有些蓬乱的发髻。
曾夫人拉过一张凳子,在我身边坐下了。
“玥儿。”
曾夫人眉微皱起,目光闪烁,似是有很重要的话要说。
“娘。”这一声叫得别扭,“有什么事您说。”
“玥儿。”
曾夫人的眉皱得更厉害了。
这事,不太好开口?
“玥儿。”
曾夫人再次开口时,神色紧张地直盯着我,“老爷把你许给了京城杜府杜侍郎,杜玖,杜大人。约定了三日后出嫁,可好?”
杜大人?
有些耳熟。
似在某处听过。
“玥儿?”
曾夫人极亲切地眨了下眼,柔声问。
许都许了,还来做什么民主?
“可是做妾?”
说完,拿过梳妆台上那把质地普通的木梳,开始把玩。
反正都是做妾,杜老爷,或吴老爷,大概没有什么区别。
望着梳妆台,一时顺口,“要有电脑多好。”
“……什么?”
曾夫人吃了一惊,奇怪地望着我。
我才发现自己说了绝不该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