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奔出房门一看,刘应抱着已经磕破额角的灵修,站在院门的台阶上,而台阶下跪着一个正在瑟瑟发抖的丫头。刘应怒吼着问她:“说!谁指使你的?”
大姐心疼得报过灵修,我粗略查看了一下他额角的伤,安慰大姐道:“只是皮外伤,你不要担心,赶紧抱进屋,传医师来看一下。”
这时刘玉也进了院门,看眼前的情形,不禁皱冷声道:“出什么事了?”
“本王听说秦殊和世子妃在这里,就过来看看,恰巧看见这丫头将小世子从台阶上推了下去,幸好我出手及时,只磕破了一点皮。刘玉,你这世子府也太疏于管教了,这等欺主的奴才都有。”刘应长身玉立,毫不留情道。
“奶娘,这是怎么回事?”刘玉面色阴冷,对跪在另一边的奶娘厉声喝到。
“小世子吵着要走路,奴婢突然肚子疼,这丫头刚好走过来,说能帮忙看管一下。奴婢刚刚出恭回来,哪知发生了这样的事。奴婢该死。”我看她腰带都没有系好,知她没有说谎。倒是地上跪着的这个丫头,身子虽然在发抖,可眉眼却带着冷色,似乎是带了必死的心思来的。
“这丫头是哪个院里的?”我问管家。
“如园。”管家答得恭敬,我却心思一凛。如园是刘玉男宠住的院子,想来这丫头是受了里面某个人的蛊惑,后院争斗历来寻常,刘玉的男宠竟然胆大到敢谋害侯府子嗣,可见平日里我那温婉的大姐没少受欺压。
我冷眼瞪着刘玉,他避开我的目光吩咐管家道,“把她关到柴房,一个时辰后我要知道谁是主谋。”
我本还想说什么,却被刘应阻止了,他说:“你先去看看小世子的情况,三娘去取药了。”
我知道他生长在宫廷,更肮脏下作残忍的手段都见识过,可他不理解我的心情,想到哥哥年幼被害,是娘亲一生的痛,我就愤恨不止。他见我气得发抖,轻轻拢住我道,“你放心,不管是谁,都不会留活口”。
与他相处这么久,他此刻安抚我的眼神,最让我感动。我“嗯”了一声,乖乖点头,去房里看灵修,哭声已经止住了,我也松了口气,幸好伤得不重。
原本应该我安慰大姐的,结果反过来是她在安慰我,她再三跟我保证,今天的事只是个意外,刘玉其实很疼这个孩子,每月也会在她房里留宿几日,发誓刘玉会严惩肇事的人。我害怕大姐是不想我难过,没有跟我说实话了,因秦家大公子已死,我自然不能去如园询问我之前送给刘玉那几名少年,是否起到了协助大姐的作用。
忧心忡忡回到我暂住的院子,却看见刘应在那里等我,有些诧异,他该不会是真的担心我吧。他见我回来,依旧臭着一张脸,觉得十分好笑,“三娘说小世子没有大碍,刘玉那边也传来消息说,是因为那丫头迷恋他院里的人,自作主张而已,现已处决相关的人。你怎么还撅着嘴?”
“我们什么时候离开青州?”我没心思跟他说笑,在心底盘算着,要让玉娘给大姐物色几个可靠的人。
“刚刚收到夏侯飞鸽传书,说因为大雨滑坡,五日后药材才能抵达青州。待送走段淳一,我们就启程回中州。”他语气难得平和,这似乎是我们相识以来,第一次这般心平气和地对话。
那时间还来得及。我会心一笑,想着应该给九郎制造和段淳一谈生意的机会,于是开口问刘应,“怎么说段淳一也是大理国堂堂一亲王,为了两国交好,我觉得你还是应该代天子之尊,好好款待别人一番。”
“本王正想跟你说这个呢。今晚设宴在蓬莱阁,不知秦小姐是否赏光,故地重游一番。”他难得这般好心情,只可惜那一刻划过我心底的人,是刘卓,他也曾在蓬莱阁初落成之日,似这般月下相邀。
黯然的表情虽一闪而逝,他仍旧捕捉到了,我们刚刚好转的关系,瞬间僵化破裂。他表情骤变,凤目微红,一闪身就到了我面前,毫不客气地捏住我下巴道,“本王郑重警告你,你是我的人,趁早改了你那水性杨花的德性,否则别怪本王不客气。晋王府的家法,你这瘦弱的身子,承受不起。”
我感觉我被他拉扯的都要双脚离地了,可仍旧掩饰不了对他暴虐脾气的厌恶,哑着嗓子道,“王爷似乎并不清楚谁是后来者?感情不是物件,没有后来居上之说。”
余光中看见三娘走了过来,见我们剑拔弩张的阵势,不知该怎么办。
“哦,是吗?”他邪魅一笑,手掌下滑,停在我颈间道,“你的意思是本王穿了老四的破鞋?”
“民间有句古话,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亲,王爷这样做,就不怕报应,他可是你亲弟弟。”见他口不择言,我也义愤填膺。话音刚落,就见他眸中杀气顿起,我有些后悔刚才的逞能,弱弱道,“咳咳,至少他不会这样对我。”
三娘在一旁,紧张地叫了一声“姑娘”,我就知道说错话了,真是枉费我一世聪明,生死攸关的时候,居然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狭长的凤目中,涌动着浓烈的情绪,又是初见时的神情,三分痛,三分恨,三分怨,一分凛冽,似在看着我,又似在看着另外一个人。声音哽咽,带着浓烈得恨意,“你跟她一样,都是凉薄狠心之人。本王再怎么对你好,你依旧念着别人,不如今天就做个了结好了。说着手上力道收紧,我瞬间觉得空气稀薄,眼前一黑,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