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反应过来推开他的时候,他眼睛里的焦距才缓慢的恢复。
那段迷茫散的很快,待他恢复过来时就死死的盯着我,神情让我后背发麻,我心说是我被占了便宜,怎么搞的好像是他被我生扑入口的样子。
但我还是生怕他又说出什么侮辱性的言辞,忙不迭直接从兜里掏出五块钱拍进他手里,用我自认为演技最好最无懈可击的笑容笑的灿烂。
“谢谢款待。”
说完转身就打算落荒而逃,咕哝着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本来想当一把色狼把他吓退,但事情发展完全不受我的控制。
我一边极速的走着一边拍着胸口懊恼,身后一直没什么动静的人突然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没错,撕心裂肺。
我步子再没办法迈出去,犹豫着回身就看到周楚靠在窗边咳嗽。那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让我的心律不齐又增加了一分。
我被他咳嗽那样子吓了一跳,想都没想就冲过去帮他顺后背。
小时候因为肠胃炎住院,旁边病床的小朋友就经常咳嗽,那一咳好像下一秒就要断气的样子成了我心里的阴影,大概是因为能感觉到她的痛苦,出院以后每每看到有人咳嗽我都会被吓的心惊肉跳,生怕活生生的一个人下一秒就成了死亡现场的主角。
周楚在我顺气后慢慢平静下来,我摸出兜里的感冒药递给他,揪了床上的被子角往他这边扯。
“干什么。”
还带点沙哑的声音透着说不出的疲惫,我莫名奇妙的瞅他一眼,深觉此人没什么常识。
“感冒了就快点裹着,咳嗽成这样还穿这么薄。”
我还忘不了方才他那副春光乍泄的样子,仔细想想那身材真是好的令人发指。
“我正准备换衣服,你就冲向我了。”周楚看了我一会儿就干脆自己躺在床上盖被子,我站在床边看他心里的无奈慢慢升腾,想了半天的措辞被堵在嗓子里说不出来,多少有一丝手足无措。
他凉凉的瞥我一眼,张嘴就是刀子:“你不是要走吗?走吧。”
仿佛感觉到了一丝膝盖中箭的痛感,我嘴角抽搐了半天才平复下来,无视他的目光伸手去帮他掖被角。
转身去冲感冒颗粒的时候还觉得背后被人盯着,那目光刀子似得刮的我不舒服,我心说周楚这人倒是挺坦白,我把杯子端回去坐在他身边也没见他收回目光。
“喝吧。”
我递过去的时候,他还看着我,嘴角瞥着一点凉薄的笑意。
“苏醒你很闲是吗?”
我正襟危坐打算无视他的冷嘲热讽,毕竟是我害得人家淋雨,怎么着我都得有点忏悔的举动。
但我怎么想都不会想到他的脑回路居然清奇到了这种地步,我这边清空了脑壳准备以不变应万变,周楚却突然笑开,嘴角都扯着愉悦和开心。
“既然你很闲就去做饭吧。”他伸手摸了把我的脑袋,表情如沐春风。
我深觉这人喜怒无常已经到了风云为之色变的地步,上一秒还在跟人闹别扭,下一秒就仿佛突然想通了似得对你亲切的能滴出水,这样的态度让我想起了曾经在乡下街头看过的猴戏,而我就是那个被人逗着玩儿的猴子。
黑着脸坐在原地,我根本就没办法说服自己以赎罪的目的来对周楚和颜悦色。
但周楚果然是周楚,衣冠禽兽的忍耐力果然不是盖的,他与我大眼瞪小眼了半天依旧不落下阵来,反而是见我半天都没反应,就侧过身从抽屉里摸出个带着耳机线的东西扔向我。
眼疾手快的要躲过去生怕他想不通了,扔过来个微型炸弹要和我同归于尽。但那东西掉在床上时我才发现是个白色的随身听。
“你拿这个给我干什么——”
他一脸孺子不可教也,翻着技术高超的白眼解释:“这里面都是我上学的时候录制的演奏会demo,你多听听有好处。”
直觉告诉我周楚这样的态度是非常不妥的,正准备问点什么却见他躺平在床上侧过身休息,临了还不忘记提醒我赶紧去,早点端回来。
苦命的我只能灰溜溜的下楼吩咐家里的大厨帮忙做饭。
呵呵我当然不会傻到真的帮他下厨,这种把折腾别人当毕生目标的人,我要是真的随他折腾才是脑残。
从浓烟滚滚的厨房出来以后我就拐回了自己的房间休息。
躺在床上看了手里的随身听许久,睡觉之前我却还是带上了那对耳机,伴着悠扬的音乐进入迷糊境界。
苏家的人似乎都有天生的艺术细胞,我家父上大人年轻的时候画的一手好丹青素描,我虽然没见过却多听姑姑说起。表姐更是在很小的时候师从有名的国画大师学习,一手泼墨山水极有神韵,甚至和我们苏家没什么血缘关系的养子苏染,也就是我的堂哥,都在跟着爷爷学习小提琴时展现出了超过我很多的天赋。
所以相较而言,爷爷更喜欢他一些。
这样一看,似乎所有相对于天才而言正常人的平凡都聚集在了我一个人身上,我没有表姐漂亮,没有堂哥聪明,甚至不如他们个性鲜明惹人注意。
这么一路走过来,我听到的不过是“花瓶而已”“家境好罢了”“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类似评价。
我想大概是因为我和家里的天才,相差太多,所以习惯了自己承担一切。
耳机里悠扬的乐曲突然戛然而止,我原本漂浮的意识突然回到了大脑,足够清醒到让我能听清和听明白很快出现的音频。
男人低沉带着笑意的嗓音从耳机里缓缓的传来,随着信息量的增大让我的惊讶和笑意再也憋不住要爆发出来。
这爆发点,就在我看到很明显等不及且急败坏敲我窗户的周楚身上时,全部交织成了嗓子里爆发出的大笑。
我笑得肚子都是疼的,也来不及去打开窗户听清楚周楚在窗外说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