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即的决议很快做出,山体爆破行动定于今夜亥时初刻,全体兵士都要参加,代号盈空。
届时兵分三路,一路布防炮药引线等先导任务,一路负责地面及对空警戒保卫任务,还有一路负责守好玖阙前的大广场,如有投降者一律疏导进就近掩体进行躲避。
不太坚实的山体在遭到爆破后,山石像泥石流般迅速崩塌,两面山体在他们眼前坍塌,一切外部防御工事瞬间荡然无存,山石伴着巨大的响声轰然而下,成吨的碎石将通风口堵塞,腾起的扬尘四处弥漫,将大半夜空染成浓厚的深灰色。
巨石落地砸死行人无数,熊熊大火向山体向内部挤压,人群极度惊恐像蚂蚁般疯狂奔逃。
天塌地陷中反抗势力向炽麟发起猛烈进攻,炽麟的增援赶来,一时间双方激战无休。
更多的兵士主动请求参加战斗,身为领导者的娄靖南在催促韩左展开保卫行动,南歌压根没兴致加入战斗,不是娄靖南不允许,而是他对战斗已经失去兴致。
他觉得自己如今真是变了,不管之前多么喜欢的人事物,不管现下多么关键的人事物,他都很难提起兴致,而且最要命的是,他竟然控制不了自己去走神,竟然不想控制自己的正在走神。换言之,如今除了他姐姐,生命中所有的一切于他而言都已不再重要,就算他是有意识在坚持,对一切的兴致也不过将将维持二十日,而且是只得勉强维持二十日。
没有星辉的暗夜降临了,广场亮起巨大的照明灯,每盏灯都开到最亮,南歌可以清楚看到玖阙高耸的正门,如果有人走出来他绝不会错过,但几个时辰过去却没人再走出来,随着时间流逝殆尽,已经没人还愿意相信玖阙里有幸存者。
午夜过后白子辉要他发表演说:“你要对所有投降者发表演说,告诉大家战斗仍在继续,玖阙已经被攻克,驿王城很快也会兵临城下,最好煽动灵影卫一并投降。”
  南歌凝视广场前的黑暗自我解嘲:“我甚至没有看到灵影卫的踪迹。”
话未完便有大批反抗军冲出玖阙的大门,烟雾和扬尘齐飞,兵器与鲜血绽放,静谧的夜晚中有人高声哀嚎,广场上的灯火瞬间熄灭,一丛熊熊烈火烧得冲天沸腾,炽麟的兵士都被浓烟呛得直咳,却依然不忘挥动手中兵器。
一个年轻人踉跄着扑向南歌,南歌几乎是下意识接住他俯倒的身子:“停手!都停手!”
他向炽麟的兵士大喊,可根本没人搭理他,年轻人的眼神中透出极度的痛苦,手中一柄短刀突的扬起,南歌退步抽身,年轻人将刀身狠狠刺入他心脏:“如果没有你一切就都好了!”
南歌被刺伤险些丢了小命,刀身没进他身体的瞬间爆发混战,炽麟和反抗军两败俱伤,白子辉不敢耽搁,第一时间送他返回浮提城,娄靖南留下主持盈空战局,南歌陷入昏迷时并未引起韩左的侧目,他的刺伤并不致命,他将养三日重新站起来,据白子辉说苏即要弃子。
南歌被突如其来的消息惊呆了,飞奔进指挥室质问苏即:“为何我不能跟大家一齐去王城?我是炽麟的形象代表我必须要去!我要参加每一场战斗!”
苏即直视他:“做为炽麟的形象代表你已经尽心尽力,接下来的事不需要你来操心,等战斗一结束我们自然会将沈廷煜赶下台,到那时人归你,要杀要剐也悉听尊便。”
“可是你们需要我!需要我的灵力!”南歌几乎从没在公开场合炫耀过自己的灵力。
他不明白自己为何执着于赶往驿王城,可他明白自己需要义无反顾的坚持下去。
苏即仍在拒绝他:“我们都知道你聪明机敏,但是真正的战斗不是只聪明就可以,你还得有智慧,还得学会服从命令,还得是个真正的军人,军人的天职是服从命令,你服从命令吗?你服从过我们的明令吗?答案显然是否定的,再说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也不允许东跑西颠,那样不利于你养好伤出席我的继位大典,也不利于留在这里陪伴陛下。”
“我会服从你的明令,你可以授权我参加战斗。”
苏即问:“那你告诉我,我为何要授权你参加战斗?
“因为我要找沈廷煜了结私人恩怨,因为他毁了我毁了我的家。”
如此算是苏即逼南歌立下了血誓,如此算是两人各取所需的平等交易。
这天后苏即果然给南歌开了小灶,要他每日早起参加体能和战术训练。
体能和战术训练南歌当然没意见,但被安排在少年组他便有很大意见。
但他狠命投入训练,除了吃饭睡觉,几乎无时无刻都在进行训练,测试和武器练习,除了日常训练外苏即还给他开了模拟演习,模拟巷战时他的成绩最高,并且真的模拟出了实战经验,譬如抢占有利地势,譬如在不伤害人质的情况下摧毁目标,譬如复杂地形中的一失足成千古恨,譬如高处突然冒出的伏击者,譬如常见声音会将他引入埋伏圈,譬如突发的近身肉搏会导致武器派不上用场,譬如失去指挥官后的自主行动。
所有一切看似是模拟的,但所有一切又都是真实的。
南歌讨厌苏即的冷血无情,但喜欢苏即给他的训练。
日常休息时他时常关注苏即所做的战备部署,留意各项准备工作的进度,留意物资及设备的到位情况,并且一再在苏即面前展示出自己过人的实力,随后白子辉也明里暗里帮过他不少,除了每天深夜的必备剑术和战术讲解,又再次为他推荐了个人测试。
据说这一回的测试是要考察他的协作观念,同时也是要深挖他不适应战场的人性弱点。
其实这也是场秋日大典,除了将训练中学到的技能发挥效用,还需要强大的心理做支撑。
个人测试仍在室内场地,南歌抽到的顺序仍是十一,他傻笑,十一是不幸数字。
按照测试规定不允许携带个人武器,只能根据场地的变化使用室内提供的武器。
他做好心理准备踏入房间,房里黑暗,只有地脚边线上闪烁白光,他的呼吸急促起来。
第一项测试很快到来,脚下的石板地面突然冒出青草,碧空微风青草随风摇摆,南歌竖起耳朵去聆听恐惧的到来,最恐惧的事不是看到恐惧,而是等待未知的恐惧来临。
微风变成呼啸的风声,风声狂啸席卷他身边的白色花瓣。
南歌的头发被风吹乱,他蹲下身去定睛风中狂啸的花瓣。
罂粟花,纯白色,边缘带着锋利的齿刃,南歌的双手埋进草丛里奋力扒拉,他害怕沈廷煜的监视,他害怕沈廷煜的犀利出击,他希望能远离他的掌控,草丛里有硬物,竟然是他的枪,他将枪端平瞄准,枪响的瞬间鲜血和花瓣同时爆开,碎成齑粉的花粉从天空飞散而下,他再次扣紧扳机向天空又开一枪,花粉再次爆开落进草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