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玛雅人预言这一年将迎来世界末日,世界陷入了末日般的焦躁。有人疯狂地消费一生的积蓄用来享乐,有人虔诚地跪在上帝面前希望能进天堂,有人欢呼雀跃或者绝望自杀。还有一个人,拿手铐把自己和心爱的男人铐在一起,她说:“死不可怕,我只怕死的时候你不在我身边。”
那一年里几乎有半年时间我都和唐丽铐在一起,这对我来说比世界末日还可怕。玛雅人的预言最后演变成一场盛大的闹剧,在2013年元旦华丽的夜晚,我们看完烟火表演,唐丽终于松开了手铐。我说亲爱的,现在相信世界不会末日了吧?唐丽扑进我怀里,说她从来就没相信世界真会末日,只是想趁着这段时间把我牢牢铐在手边。
我有时候觉得唐丽很傻,但我喜欢傻傻的唐丽,如果唐丽身上没有这份傻劲,我一定不会被她铐住。我一直不明白爱情是什么,可是和唐丽在一起,让我感觉很踏实。
急匆匆赶到医院,病房里围满了亲戚朋友,老妈正笑眯眯地给唐丽剥桔子。我坐到床边,问唐丽怎么了?她笑而不答。老妈塞给我一瓣桔子,说臭小子,你要当爸爸了。
怪了,每次都有戴套,而且用的全是高级杜蕾斯,怎么还要当爸爸呢?我没打算这么早要孩子,所以做足了避孕工作。唐丽被我质问得脸都气白了,老妈大骂我不孝子:“戴套就一定安全吗?你妈我怀你的时候,你爸也有戴套,怎么还生出你个兔崽子来了。”
满屋子面面相觑,我尴尬地笑笑。唐丽不知不觉地怀孕了两个月,做家务时突然晕倒,好在老妈正巧来家里想说服唐丽要个孩子,可我对孩子这东西毫无概念,我妈常说我就像个孩子。唐丽意外怀孕,让我突然有些迷糊。
为了照顾好唐丽,老妈直接搬过来住,对我也开始严加看管,苦口婆心地教导我如何当个好老公,以后怎样当个好爸爸。我乖乖在家呆着,和老妈一起给唐丽炖燕窝熬虫草。生活从来不像现在这么单调,但我却不觉得乏味,心里反而时不时温暖一下。
是的,我感到幸福。我守在唐丽身边,和她一起看各种有关宝宝的资料,我们说了很多话,像初恋一般。我以为幸福就是这么简单,人生并没有那么糟糕,直到有天半夜接到了金曼打来的电话,她仍然在电话里哭,哭着问我能不能出来陪她过一夜。我转眼看了看正在熟睡中的唐丽,想我乖了这么长时间,也该放纵一下了。于是轻手轻脚拿起衣服,到客厅穿好。黑暗中不小心碰倒了茶几上的一叠育儿书籍,我犹豫片刻,唐丽要是醒来发现我不在身边会不会害怕?转念又想到金曼,忍不住一阵激动,我把书捡回茶几,悄悄溜出了家门。
今夜星光璀璨,夜风撩人,金曼还是在郊外的那个公交站等我。我赶到时她一个人呆呆地坐着,眼眶红肿,哭得一蹋糊涂。我说黛玉小姐,您这又是怎么了?金曼用力抱住了我,说你干我吧,就在你的车上。
我还来不及作出反应,金曼已经一把将我推进车里,像发疯的狼,撕扯我的衣服,啃咬我的身体。而我就像被强奸一样无力反抗,想不到小姑娘竟有这么大的力气。
那是我所有的性爱史上最疯狂的一次,金曼一边哭一边拼命干我。没有丝毫快感,只有隐隐约约的恐惧,我怕这只母狼会啃得我连骨头都不剩,但最后还是高潮了,如同跌入万丈深渊。
金曼筋疲力尽地躺在我胸前,目光里充满仇恨。我静静凝视她的眼睛,抚摸她脸上的泪痕,就这样静止了很长时间,我问她:“金曼,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了?”
整理好身上的衣服,金曼拉起我的手,我跟着她走进一条幽暗的小路,路两旁杂草丛生,不时传出一些奇怪的响动。金曼始终一言不发,拉着我快步往前走。
前面出来隐约的灯光,再往前停在一栋突兀的楼下,周围无一建筑,唯有这栋四四方方的楼房亮着灯光孤零零地立在暗中。门是结结实实的铁门,两侧装有摄像头,没有门牌,往上看也找不到一扇窗户,只有密不透风的石墙直耸至楼顶。让人感觉不寒而栗,像座阴森的古城堡。
金曼在门边一个不起眼的小盒子装置上按了一下,里面竟然传出声音问是谁啊?金曼回答阿姨,是我,小曼。
不一会厚实的铁门吱吱呀呀地往两边拉开,金曼推我进去。
院子里亮着柔和的微光,地上铺满软垫。四周像是住宿楼,但每层的楼道都围着铁栅栏,更像是一层层的笼子。一位穿浅蓝色制服的老头走到我们面前,指着我的鼻子怒气冲冲地责问:“这是谁?啊,不知道这里不能让外人进来吗?小曼,组织是讲纪律的,随随便便让外人进来,我们还怎么开展工作,怎么进行管理?啊?”
金曼陪着笑说不好意思,这是我朋友,您快回去睡觉好不好。
“男朋友吧?”另一位穿同样制服的中年妇女走来,对着老头吼了一声快回房睡觉。老头一下坐在地上哇哇大哭,中年妇女又喊再哭判你一百年。老头乖了,站起来一边擦泪一边嘟嚷着没天理没天理。
“这里是精神病院吧?”我想到金曼有个表姐发了神经。
中年妇女回答说这里叫精神疗养所,由私人赞助成立,虽然条件不怎么样,但基本上不收取什么费用,也有好些人康复出去了。随即自我介绍:“大家都叫我阿姨,其实我没那么老,四十五岁,在疗养所呆了整整二十年。以前也是病人,脑子有问题,看见人就咬,把自己当成了猫狗。康复后接了老管理员的班,外面世界对我已经没有任何吸引力,这辈子哪里也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