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魂之中，一个外貌看起来比较年长的鬼魂侧着头，盯着任凡的脸看了好一阵子，过一会恍然大悟地张大了嘴叫道：“这家伙是个瞎子！”
所有人听到这鬼魂的话，纷纷看向任凡的双眼。
果然看到任凡的目光迷蒙，一对蓝色的眼珠完全没有对焦的样子。
任凡的眼珠在失明之后就逐渐变成蓝色，但是任凡本身并不知道。
众鬼魂们知道任凡失明后，突然仿佛松了口气般，又开始骚动了起来。
“你相信吗？”其中一个鬼魂叫道：“这家伙看不见，却可以听得到我们，这就有趣了！”
“这家伙该不会不知道我们是……”
其他鬼魂听到了都大声地笑了出来，大伙笑成一团，完全不把任凡放在眼里。
“该滚的是你，你这个瞎子！”其中一个鬼魂笑骂道：“我们可不是你想象中的人，你最好趁你没吓到尿湿裤子之前，快点离开吧！”
任凡无视这群鬼魂戏谑般的嘲笑，只是冷冷地仰着脸，又说了一次：“滚。”
“这瞎子很凶耶！”一个鬼魂见到任凡的态度如此冷傲，不悦地叫道：“不给他一点教训，这瞎子还以为我们怕他了。”
其他鬼魂听了，纷纷看向马修。
这个被其他鬼魂叫作马修的少年鬼魂，虽然外貌看起来很年轻，但是实际上却是死最久的鬼魂，所以在这群鬼魂之中，算是带头的老大。
在其他鬼魂的怂恿之下，马修站了出来，飘到了任凡的面前。
但实际上，马修根本不知道该怎么伤害活人，顶多就只会露个面吓吓人，毕竟到头来他不过是个吹弹可破的白灵，留在人世间的原因只因为害怕地狱。
面对双眼失明的人，现身做个恐怖鬼脸来吓唬人这招是完全无效的，不过马修基本上还是知道怎么触碰人世间的物品，而他也只会这么一招。
马修伸出手，使劲扯着任凡的衣领。
他想对方被这样一扯，肯定会出手抵抗，但是人鬼殊途，对方碰不到鬼魂。
等到对方摸半天发现摸不到东西，或许就会清楚，自己招惹的对象，根本就不是人类。
到时候还不吓他个屁滚尿流？
光是想到等等对方的反应，马修就觉得好笑。
任凡的衣领在马修的扯动之下，一会向左仰起，一会朝右摆动。
马修的力量并不大，所以顶多让衣服被拉起来一点而已，这让任凡连挣扎都懒。
想不到任凡竟然毫无抵抗，马修决定加大力道。
衣领在扯动之下，与脖子之间产生出一个缝隙，这时缝隙竟然冒出了黑雾。
马修见状皱着眉头飘起来，透过衣领间的缝隙朝着些微的黑气。
不需要多做介绍，马修立刻知道这是什么，因为那伤痕所冒出来的黑气，弥漫着死亡的气息。
马修见了整个魂都快被吓飞了，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向后一跃，这一跃不但退离了任凡好几十步，还越过了那些站在后面等着看好戏的鬼魂们。
站在后面等着看好戏的鬼魂们，一直引颈期盼着马修可以好好教训一下这个瞎子流浪汉，谁知道马修竟然突然跳开，反而像是他见到鬼一样。
鬼魂们纷纷转过去看着马修，马修整个人就好像糊了开来，有两、三个身影重叠在一起。
这是鬼魂受到极度惊吓，才会出现的特殊情况。
原本还打算嘲弄一下马修的鬼魂们，看到马修这样，也不忍多说什么，反而是凝重地看着马修。
“这是……”马修喃喃地说。
“怎么啦？发生什么事情了？”其中一个鬼魂问。
“死……死神印记。”马修用发抖的手指着任凡说：“呜啊！”
马修说完之后大叫一声，整个魂魄一缩，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逃离街道。
即便马修逃得很快，其他鬼魂也确实听到马修说的话了。
所有鬼魂就好像恐怖片里面，发现身后有鬼时会表现出的反应。
大伙不约而同，缓缓地转过头来，看着任凡。
任凡冷冷地抬起头来，依旧只有那一个字：“滚。”
这一次，这个字仿佛是圣旨般，字才刚吐出来，所有鬼魂立刻接旨，全部呼的一声，消失得无影无踪。
想不到自己身上这诅咒的死神印记，竟然会意外成为驱鬼的利器，真是让任凡哭笑不得。
“谢谢你，叔叔。”身后的小女孩对着任凡说。
任凡听到小女孩称呼自己叔叔，而不是大哥哥之类的说法，感到有些无言。
不过已经到了而立之年，再加上可以想见自己现在的模样有多落魄，被小孩子叫成叔叔，似乎也不为过，且任凡也懒得计较这种不重要的事情。
“回去吧，”任凡挥了挥手说：“回去那个属于你的地方。”
听到任凡这么说，小女孩低下头，哭丧着脸摇摇头说：“没有，没有这个地方。”
“你该不会是最近才往生的吧？”任凡皱着眉头说。
小女孩没有回答，抿着嘴抬起头来看着任凡说：“叔叔，那些人说的是真的吗？黄泉代办人，真的死了吗？”
小女孩天真的以为黄泉代办人众所皆知，甚至连活人也知道。
任凡流浪在巴黎也有一段时间了，当然也听过类似这样的传闻。
说实在的，听到鬼魂们把自己的死讯传得沸沸扬扬，的确让他觉得有种奇怪的感觉，但是任凡也不打算破除这些谣言。毕竟就此刻来说，被烙上了死神印记的自己，跟死也没什么两样了。
但是听到小女孩这么问，任凡仰着头沉吟了一会。
当然，任凡可以否认，也可以说自己不知道。
在沉吟了一会之后，任凡决定不要让小女孩抱有任何无谓的希望。
“是的，”任凡淡淡地说：“黄泉代办人，已经不存在了。”
听到任凡的回答，小女孩扁着嘴，一对大眼睛里面满是泪水，但仍然坚强地不让泪水流出来。
“真的是这样吗？”
比起那些鬼魂，任凡说的话，似乎对小女孩来说，更具有可信度。
“所以，”任凡挥了挥手说：“回去吧。”
任凡说完之后转过身去，头也不回地朝着街口走去。
小女孩低下头来，硬撑许久的泪水也随之滑落。
在无人的街道上，小女孩啜泣了好一阵子之后，缓缓地抬起头来。
在生前就被妈妈叫做小顽固的小女孩，就连死后灵魂也呈现红色，这说明了小女孩不会就这样放弃的。
小女孩用力地点了个头，像是下定决心，也像是为自己打气之后，朝着任凡离去时的方向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