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开幔帐时,晨音的手不受控制的抖了起来。钮钴禄氏的情况,比她预想之中还要差。
往日看着不过三十出头的美艳妇人,似一夜老了十岁。面色蜡黄,气息微弱,风华已逝。
正午时分,钮钴禄氏才幽幽转醒,半眯着眼看向趴在床头的晨音,低声但急促的说道,“这里不是小姑娘能待的地方,快出去。”
昨日,三官保为了不传出风声,连产房都没让人布置,直接让她在卧房里落下了三个多月,已经成型的孩子。产妇不能开窗见风,到现在,钮钴禄氏还能闻到室内浓重的血腥味。
晨音握着钮钴禄氏的手,声音蓦然哽咽起来,“额娘……”其余的,晨音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那声‘对不起’卡在喉咙里,与那颗佛珠一般,让人窒息。
上一世,明明没有流产一事的。虽然后来弟弟也早夭了,可晨音知道,这对于一个母亲来说,不一样。
是她身上的变数,导致事情发生了变化!
“傻孩子,哭什么,你弟弟和我们没缘分,也罢……”钮钴禄氏想哄晨音,自己的眼泪却先掉了出来。
晨音慌忙替她擦掉泪水,干巴巴的安慰,“额娘,您别哭,月子里不能哭。没有弟弟,你还有哥哥们和我。”
钮钴禄氏含糊应了一声,再次昏睡过去。
晨音在钮钴禄氏房里呆坐了许久,明姑姑悄声进来禀告,“格格,老爷来了,看起来脸色不太好。”
晨音处置魏姨娘的事明姑姑听说了,她担心晨音应付不来三官保的怒火,会吃亏。
然而,事实却是,明姑姑的担心全是多余。
三官保眼神复杂的望着晨音,半晌才说了一句,“你做得很好。”杀伐果断,比男儿还狠绝。
这话,也不知道是褒是贬。反正,晨音是不在意的。
“魏氏她罪有应得,死后也不配进我们郭络罗家的祖坟。从今以后,魏家与佐领府再无瓜葛。还有晚静,你看着给她指个厉害的嬷嬷过去。对了,这是我给你额娘买的雪参,大夫说配在药里,养气……”晨音一声不吭,三官保的独角戏没唱多久,便自己住了声。
晨音这才开口道,“今日皇后娘娘已经赏了一根老参,阿玛这东西送来得太晚,怕是用不上了。”
三官保闻言,脸色一僵。不知是不是自己多心了,他总感觉晨音话里有话。
明面上说他东西送得晚,实际更是变相指责他失手造成钮钴禄氏落胎一事,如今的殷切,全是马后炮,毫无意义!
不会,一定是他多心了,晨音素来敬重他这个阿玛。三官保压下心里那丝别扭,继续说道,“没关系,那就先留着。你看还需要什么名贵的补药,我去找来。”
晨音闻言,仔仔细细的打量着三官保,仿佛看见了上一世的场景。
当时,三官保在世袭佐领这个位置上惹了祸事,自己又没能力解决。生怕落个晚节不保的下场,竟想了昏招,把年纪轻轻的二哥道横推了出去。
二哥咬牙替他顶了雷,又有自己在宫内周旋,郭络罗家才勉强保住世袭佐领的位置。
后来,二哥为了让世袭统领这位置更加稳固,主动请缨去战场,落了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可就在二哥尸骨未寒的时候,三官保却提出让四哥他布库袭佐领一职。他布库正是魏姨娘的大儿子。
多可笑,三官保膝下还有嫡出的大哥和五哥,大哥领着其他差事不能接佐领一职也就罢了,可五哥还在,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庶子袭爵。
那时她年轻气盛,干脆借着皇帝的宠爱直接给了三官保没脸。三官保立马巴巴的给她回信,说都是魏姨娘母子蛊惑他的,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