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遇(1 / 2)

自幼时就知喻象楼从不得女子入内。

传是因女子阴气太重,喻象朝阳,不得差异丝毫。沈轻心想,如今此处没落,上千号人逃散被杀,莫不成想是天空长年灰暗不见阳光,少了这阳,便走上覆灭的不归路?

或是,这根本都是鬼怪作祟?

大堂中阴冷无比,午时走进恍若入了诺大钟罩,厚重的压在这大地之上。空旷的楼内丁点声响也为震耳。楼内倒是整齐,空中灰尘透着光慢慢落下。只是地上散落的向珠满地,一粒一粒极为细小,昏暗中不易发现。沈轻未留神踩上两三颗,险些摔倒。

两百又七层的楼犹如大海捞针,从不曾知兄长身住何处,可即便寻着了,又怎能一眼认出哪件是他的衣裳。摸着楼梯一层层寻,除开大堂,大抵都是一个模子刻出的的陈设同构造。长椅长桌,两侧为塌。不同女子闺房,这里不见幔帐铜镜,独瞧见了文墨四宝置于桌上。愈往上走,愈有种淡淡的檀香不知从何处散来。奇怪的是,每层地上都散落着向珠,洒进来的微光偶尔拂上去,显得晶莹剔透。

轻扫四周,此处床榻桌椅摆放整齐,不曾见过蜡烛书本,更别说衣履帽衫。

眼下看着此处的冷清,沈轻忆起沈长君入喻象楼九年,以往住的偏远,见他归家是件不易却开心的事儿。除开能吃到大哥带回来的各种吃食,最开心的莫过于寻他讲喻象的故事。

“小妹,你可听闻过得商家那大儿子商卓?他今年犯太岁,寻我去给他卜一卦。你猜我瞧见什么了?他与他那夫人本面合心不合,不在外人跟前那是极少交谈的。我瞧见本来上月初二,那商卓去赌钱输光了300两银子,回到府里竟喊他夫人与月下聊了一宿,说以后好生过日子。隔天外出竟被出城的马车撞了腿,腿脚便废了。我告知他那日不要外出,往后多去赌赌钱,输他几千量银子,把这未散的霉运散掉便好。”

“一女子看得柳池的一手好字便心生爱慕,但终是无机遇相识。本来这二人只得擦肩而过的缘分,一次擦肩终身无机遇再见。我尽力而为,二人眼下也算是为好友。可惜缘分只能这般多了。”

九年从偏远乡间搬至城郊,再至有城墙庇护。以往家里用度紧缺,兄长日里夜里的读书,母亲靠卖香包维持生计,后来沈长君放弃为官,入了喻象楼,后因喻象奇准传了名声,得他一卦的人家自然是缺不了给银两的,家家户户更是盼着能得他当个女婿。尤其是那些个商户大家。沈氏无需熬夜秀香包不说,家里的用度也十分宽裕,沈长君在城里置办了新的宅子,更是请了七八人来伺候,虽说不比大户人家,但已于幼时天上地下。

这些个光怪流离的故事曾是她唯一的乐趣和惦念,每每坐在庭院柳树下听沈长君娓娓道来,有些个故事欲刨根问底时,哥哥便不再多说,只打趣道,“恕在下言辞必要,缄口不言呀小妹!”

沈轻不甘,扯着兄长的胳膊,沈长君拂拂衣袖,宠溺道,“小妹如今已然一十六岁,琴棋书画不曾落下,为何还如幼童般缠着大哥讲故事,换做别家姑娘,早已惦念择家好夫婿了。”

沈轻头微扭,手里把玩着自己的衣袖,娇嗔道,“择夫婿有何好?嫁于人家,女子便足不出户,每日绣花。男子万般能耐,女子作画抚琴却不得沾及一分。如今若非大哥讲于这些个轶事,我都不知当男儿是如此有趣儿呢。”

沈长君起身正对她,双手置在沈轻肩头,“男儿自有不易,由兄长护得小妹与母亲周全,将来有夫婿护得享福不好吗?”

“不好!我也想入喻象楼,想拜老者为师,也想知未生之事,护得人家,护得你与母亲安康。”

沈轻急忙反驳,脸上的向往神色让沈长君不禁低头一笑,

“小不点,休要胡说,喻象楼只得男子拜师天下尽知,如今百家昌盛,更无战乱别离,你呀,就安安心心当沈家的小姐,休要再想东想西了。”言语里有着温柔的苛责,语毕,瞧见沈轻的神色黯然不做声,沈长君拂手轻点她鼻尖,又哄道,“不如大哥多给你讲些故事?”

沈轻忆起兄长曾经的宠溺,站在树下温柔似水,不仅一笑。

“我提醒过你不要再来。”

严肃冷彻的声音忽从背后传来打,带着些许凉意。沈轻面额微侧,微挺腰背,已知来为何人。

都说喻象楼早已无人烟,西王轰逝后更是无人问津。

以往隔三差五去搜查的官兵逐渐少了,大臣们都暗地里招兵买马,明里暗里收买人心,以备日后夺君位所需。毕竟当年喻象楼所言之事与多数朝臣并无丝毫瓜葛,自然是无需再耗费如此大兵力去捉拿无关紧要之人。只有些许心虚大臣,为保明面上的事不关己,只得暗自里派人抓捕。

那人依旧隐于黑影中,隐约见他似着一袭青衫白衣,黑色长发从耳侧轻轻挽于后侧,额前几缕发丝散下。昏暗的光线看不清他的五官。此刻站在那里更是一身淡漠。

沈轻提提衣摆,回身下脚从阶梯上走下,望着他,“公子莫怪。’’微微低头,换上无辜一笑,轻轻道,“小女子此次前来,是寻哥哥衣衫的,兄长梦有所托,如有打扰,还请公子见谅。”

隐约见那人右手置与腰前纹丝不动,语气冷淡,“喻象楼早已无人,姑娘这一载三番五次偷着进来,可曾见到旧物?”

沈轻踌躇,又轻声一笑,“公子说笑了,何来三番五次?此前每每入得大堂便被你拦下,这喻象楼有二百又七层之多,你瞧,眼下不过寻了四层又被公子发现。小女子当然不得而知。”

片响,那人道,“这里没有你要寻的东西,不要再来了。”说时眼看他要隐去暗里。

沈轻见他依旧一副送客之态,心想他居于此处,或许会知哥哥曾住的地方,见离着自己不过三尺距离,急忙上前走了一步,“等一下!”几乎是同一刻,那人在她上前时立马退后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