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你饭卡里没钱了。”打饭阿姨隔着口罩问站在点餐窗口前安静等划账、模样比大一新生更幼嫩的男生,“要充吗?”
电子屏上显示余额一块多,后面等着吃饭的同学排了老长的队。
兴许是觉得现状尴尬,青年黑亮的眼眸里闪过无措,他窘迫的弯腰接过饭卡,带着歉意低声说,“不用了,刚才点的饭麻烦退一下,谢谢阿姨。”
离开打饭的队伍,任归紧紧攥着单薄的饭卡,用力到仿佛要扼住深埋于命运的贫穷。
距大四生被母校强行扫地出门还有小半个月,学前教育专业的任归同学仍旧没能上岗。
几个月间到处奔波求职,致使他现在身上现金满打满算十八块七,卡上余额少到用提款机没法取,属于遇到拦路抢劫都能感化强盗倒贴的那种。
任归用饭卡上仅剩的财产买了俩馒头,打算等会回宿舍夹点辣酱对付。
之前兼职的工资又延发了,如果再找不到合适的工资,他还没为祖国培养花朵栋梁呢,就得饿死街头。
学前教育这个专业名听起来洋气,实际就是大家常说的幼师,专业中女性占比高度仅次于护士。
在任归班里,连他在内只有三个男生,另外两个都是调剂过来的,自愿填报本专业的男生就他一个。
任归是个孤儿,从小没爹疼娘爱,偏偏自身爱心泛滥的能发洪水,可能得了大家常说的‘圣父病’。他尤其喜欢幼小的生命体,总想要保护脆弱但可爱的小东西,上至婴儿下到阿猫阿狗乃至锦鲤鱼苗。
所以考虑职业时,他果断决绝的将幼师放在最优先的位置——
完全没有考虑,幼师市场是否接纳他。
是的,虽然任归在校期间表现优异,但由于性别因素,他已经被十几家幼儿园拒绝了。
“哎,任归!”班主任眼尖看到他提着馒头,正往宿舍楼那边走,连忙叫了声,“刚巧碰到你了,你的就业登记表填好没?学校催着呢。”
“啊?”任归听到声音,连忙折回来,站在班主任跟前做错事的低垂脑袋,盯着自己脚尖,“我、我还没找到工作。”
“还没啊?”听出他语气里的仓惶,班主任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她这个学生懂事努力,乖得跟兔子似的,身上有种招人的亲和力。按理说工作应该挺容易的找的,天知道出了啥岔子,闹到现在还是个无业游民。
“你先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慢慢来。就业登记表…”班主任试图安抚。
‘我是一条小青龙、小青龙——’
她话说到一半,欢快幼稚的歌声硬生生打断接下来的内容。
任归连忙从口袋里摸出个破旧的老式翻盖手机,面色为难的看向班主任,“抱歉,有人给我打电话。”
“别管我,接吧。”班主任说完没有走开的意思,依旧在旁边等他接完电话。
打来的是个陌生号码,任归翻开盖轻声道,“你好,我是任归。”
“……”
“啊?!真、真的吗?”任归睁大一双乌亮的眼睛,眸底浮现点点亮光,“确定是给我通知的?”
“……”
“有空有空!我下午能赶过去,谢谢!”任归激动的手都在颤抖,张张嘴还想说点什么,那边已经挂断了。
任归还保持着欣喜和雀跃,兴奋的跟班主任汇报,“老师,我得到面试通知啦!”
...
“反正那个幼儿园是我爸开的,过两年就会转到我名下,到时候直接帮你们安排工作。这人只要有能力,在哪个职业都能发光。像我们班有个现在都没找到工作的废物…”打印店前杵着坨碍眼的肥肉,同为学前教育专业的刘本正眉飞色舞的跟旁边学妹尬吹自己。
忽然一个急匆匆的人影从面前闪过,带着风刮向校外。
刘本让他闪的忘了词,见到熟悉的身影,皱起眉骂骂咧咧,“任归跑那么快,赶去投胎吗?”
“谁啊?”学妹好奇的问。
“别管,刚我跟你提的那个废物,咱们说到哪啦?”他跳过刚才的话题,不安分的手试图往人家小姑娘腰上搭——
...
“封灵山应该就是这里,还要往前走三百米…”任归对照屏幕,再次确定过发来的地址。
他小脸上写满大大的疑惑,仰头望向葱葱郁郁风景独好的满目山色。
这座山位置偏僻,方圆百里荒无人烟,连个能问路的人都没有。
眼前只有一条蜿蜒的小路,顺着通往山林深处,根据任归的理解,发来的地址大概是需要他爬山。
难道幼儿园开在山里面?
哪个家长能够放心,把孩子放在这种荒郊野外的地方啊?
疯了吧,难道是自己被骗了?
任归奇怪的犯嘀咕,想给通知他面试的人打个电话,那边却响起长久的盲音。
挂断后隔了会,有条短信进来。
‘上山,找狭间幼宠园。’
“狭间幼宠园…应该是幼儿园吧。”既然有短信回复,说明联系他的人还是活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