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京城一条不起眼的胡同里,有一家正张灯结彩,门口两盏大红灯笼照得院里喜气洋洋。
姜暖暖穿好嫁衣,刚拿起凤冠,养母甄氏就迫不及待地闯了进来,“暖暖,都准备好了吗,可不能让王府的人久等了,七皇子能看上你,是你的福分!”,养母甄氏焦急中带着喜悦。
“知道了!娘!”姜暖暖看着镜中的面容,叹了口气,戴上了凤冠。
姜暖暖今年刚及笄,本是如花似玉般的年纪,但镜中的这张脸……
这还得追溯到三年前,外婆临死时,一边用抖得筛糠的手,往姜暖暖脸上抹和了泥的药粉,一边告诉她,祖上曾是修仙的,出现过一位灵根绝佳的祖奶奶。
祖奶奶身负极阴媚体,生得更是倾国倾城,媚冠天下,凡与之双修之人,身心都会获得极大的助益和满足,惹得天下男修争相觊觎,头破血流。好在你祖外公是个狠的,脚一跺,整个修仙界都要抖三抖,二人这才双双踏入仙境。
只可惜你祖奶奶没留下仙根,却把媚冠天下的倾世容颜留给后世,还有这天下男人觊觎的内媚之体。
外婆看着原本雪白的小脸涂上药泥后,变得蜡黄晦暗,给她面镜子告诉她,没找到可以托付终身的人之前,不许洗下药泥。她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跟外婆似的,隐居乡野,要么往最高了走,走到谁都不敢觊觎的位置。
姜暖暖看着镜中蜡黄的脸,外婆的话她只记住了不能随便洗脸,其它的许是当时年纪小,便都忘了个干净。
那天,她刚从河边洗完衣裳往回走,看见养母甄氏大老远地跑来,跑到跟前已是呼哧海喘,满面红光地告诉她,七皇子选中了她入府为妾,这得是多大的恩德,她马上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七皇子她是略有耳闻的,听说是个不能人道的瘫子,奈何皇家和贫民犹如云泥之别,但凡皇家看中的,便是那人的福分,她愿也好,不愿也好,都得感恩戴德,诚惶诚恐。
辰时已过,喜婆就带着王府的人来接新娘子了,养父常守望、养母甄氏赶忙笑脸相迎,一阵寒暄过后,喜婆见吉时已到,催促着赶紧抬新娘过府。
看着丰厚的彩礼,甄氏笑得合不拢嘴,忙不迭地送姜暖暖上了轿,生怕晚一步,这彩礼就会长着翅膀飞了。
临上轿前,小弟宝根突然从门后跑了出来,一把抱着姐姐的腿,圆圆的鹿瞳里满是泪影婆娑。
“姐姐!你这是要去哪?宝根和你一起去?”宝根只有八岁,本能地感到姐姐去了怕是难再回来。
姜暖暖摸着他的小脑袋,正待说话,喜婆忙从怀里掏出一大把糖,塞进宝根手心,“小祖宗,耽误了吉时可是要掉脑袋的。”说着拽着他退到一边去。
谁知小家伙把糖一扔,又跑回来抱住她,她掀开盖头,摸着他的小脑袋,“宝根乖,姐姐答应你,以后只要有机会一定回来看你。”
“真的?你别骗我!”,宝根抬起脑袋,破涕为笑。
“不骗你!”姜暖暖看着宝根,终是生出些许不忍的心思。
外婆临终嘱托,常氏夫妇收了她为养女,许是得了外婆的好,又许是看她手脚勤快,洗衣做饭看孩子具都任劳任怨,虽然丑是丑了点,但耐不住顶用,自打有了她,甄氏的日子可是松快多了,所以她的日子还算过得去。
宝根她带了三年,许是带出感情了,这才有这一出丢舍不下。安抚好宝根,姜暖暖复又盖上盖头,坐进花轿。
她自小跟外婆隐居在乡野,是个单纯不暗世事,又惯不会为自己打算的。一般姑娘得知自己要嫁个不能人道的瘫子,哪怕那人出生再高贵,只怕也会哭着闹着。
姜暖暖不哭也不闹,她安静地坐在花轿里,随着轿子有节奏的摇晃,听着外面热闹的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她这才意识到,她真的嫁人了。
“听说了吗?常家那个丑姑娘要嫁给七皇子了。”姜暖暖自记事起,就能听见别人听不到声音。
“哪个七皇子啊?”
“大周朝还有第二个七皇子吗?就是那个瘫了的皇子,姬睿!”
“是他呀,一个丑的,一个瘫子,真是王八看绿豆……嘘!”声音戛然而止,似被另一人捂住了嘴,“王二,你不要命了吗?小命迟早要丢在你这张臭嘴里。”
姜暖暖虽然坐在花轿里,但听得真真切切,许是心宽,又或是天生缺根弦,她愣是没往心里去,只是想起来,自己呆会就要看见七皇子了,他真的是个瘫子吗?如果那样,还真是怪可怜的。
花轿在一阵敲敲打打中来到了王府前,喜婆带着迎亲队伍绕过正门,从东侧门进入。
姜暖暖是没来过王府的,只感觉轿子不知拐过几道弯,上过多少级台阶这才停了下来。
“姑娘,到了!”轿外传来喜婆的声音,接着帘子就打开了,两个婢女忙上前扶着姜暖暖下轿。
喜婆看着姜暖暖下轿时的曼妙身姿,心叹真是瞎了一副好身材,嘴里却道:“姑娘今儿与七皇子拜堂后,就是贵人了,以后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