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动会进行到第二天,因为各项目都比到了决赛,所以现场气氛热烈非常。
借着这难得的机会,姑娘们终于能把藏在心底的那个名字大大方方地挂在嘴上喊出来了——就比如陆晚。
“陆阳!加油!陆阳!冲啊!啊啊啊啊!!!”
110米栏决赛的时候,陆晚也不管什么起点终点了,直接从开头一直跟着陆阳跑到了最后;她边跑边喊,又跳又叫,那气势,简直是应援界的一姐。
虽然收着力在跑,但陆阳14″93的成绩还是牛逼大发了——毕竟这个项目的国二标准也才16″24;去省级比赛的时候若是发挥得好,这人冲冲国一标准都不是不可能的。
看到这儿,陆晚那颗悬着的心就揣回了肚子里:陆阳注定会像上辈子那样,什么国家二级运动员证书,什么20分高考加分,都手到擒来——虽然当年的这人根本就没去参加高考。
瞥见终点线旁那个小小的身影时,陆阳高挑了下眉毛,没忍住就露出了一个笑来:刚才是她在那儿扯着嗓子喊吧?肺活量还真不错,有气势,够嘹亮。
小叔叔满意得很。
陆阳正准备招手让陆晚过来给自己捏捏脸减压呢,曾曦和其他几个叫不上名的女生就涌上前把他给围住了。
“能不能帮我签个名啊?在本子上写个‘给谭静茹’就行。”
“陆阳!还记得我吗?我是上次找你要电话的郭莹啊!你怎么老不回我消息啊?人家真的很崇拜你的,今天也拍了你不少照片哦!看看?”
“陆阳,你真的是太棒了!我、我……”曾曦好不容易才挤到前面。她看着陆阳,心里既是激动又是自豪,话才说一半就红了眼眶。
诶?这姑娘怎么哭得跟个为儿子骄傲的英雄母亲似的?
陆阳低下头就尴尬地咳了一声。
等他再抬头时,却发现陆晚已经跟着一个男孩回到观众席去了——对,就是十班那个叫庄什么、成天来找陆晚说话的有钱小白脸。
随便应付了下曾曦,又甩开那几个叽叽喳喳都快打起来了的“女粉丝”,陆阳小跑着就回到了七班的片区,边喝水边和同学聊天,间或瞟一瞟自己身侧几米开外的那两人。
“哇,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喝酷儿?好久没喝到这个了!”
坐在十班的观众席上,陆晚喝了口庄恪递来的饮料,夸张地“哈”了一声——她向来都很会捧朋友的场。
“你喜欢就好。”庄恪就这么笑出声来。
天上的日月星辰,仿佛都在此刻映入了少年那双笑眼——这是两辈子以来,陆晚第一次见他笑得如此开怀。
陆晚不由懊悔:如此耐看的一张脸……她上辈子为什么就是没记住呢?所以,前世的她到底还遗落了多少重要的人和事?
“我看起来有这么好笑吗?”她没忍住问出口。
“不是好笑,是有意思。”庄恪斟酌着词句,“怎么说呢……大概是你的情绪很有感染力。就比如看你吃东西,会让人好奇那个东西到底是有多好吃;看你跑步,就连我这个不太喜欢运动的人,都会想试着去跑几圈……总之,你很神奇。”
比他之前接触过的任何一个人,都神奇。
说完,庄恪也喝了口饮料,用余光打量着陆晚:女孩一览无余的面部轮廓上,从额头到鼻尖,从唇峰到下巴……每段曲折都长在少年挑剔的审美上。
很神奇?陆晚还是头一回被人这么夸——如果这算夸奖的话。
毕竟以前的那个庄恪,可是非常不喜欢陆晚跑啊跳啊之类的;她在庄家生活的那两年甚至连放声大笑都没有过。
而让陆晚印象最深的一件事,发生在她和庄恪结婚满半年的时候。
那会儿网上刚开始流行鬼步舞。手痒之下陆晚就找了个《Seve》的教学视频,然后趁这人出门时在家偷偷地学。
她正在房间里跳得高兴呢,庄恪居然折回来了,正好撞见。
“给我。”
男人说出这两个字时,那表情阴森得让陆晚现在想起来都会浑身发颤。
陆晚记得很清楚,当时自己非常顺从地就将还在播着音乐的iPad递了过去。结果这人手一挥,居然当场就把它扔到了墙上,砸了个稀巴烂……
想到这儿,女孩不自觉地抖了抖身体。
“你怎么了?我刚刚那话惹你不高兴了?”庄恪见陆晚的表情越来越凝重,不免有些疑惑。
“没有没有!”陆晚说着就站起了身,“那个,我现在有点事,咱们下次再聊?”
然后不等庄恪回答,她就急匆匆地跑回了教室。
陆晚明知道自己对庄恪这般忽冷忽热的不太好,但她只要一想到上辈子在庄家度过的那压抑苦闷的两年,就没办法正常地面对这人。
也许……再多接触几次就会好?
毕竟,陆晚还是想尽力帮庄恪避开那次意外;而在此之前,她得继续和这人维持朋友关系才行……
陆阳回到班里的时候,就见他那小侄女正趴桌子上不知道想什么在。
他几步跨过去,直接反着坐在了徐天的座位上,然后学着这姑娘的模样把头枕在手臂上面,细细打量她。
两人离得很近,近到陆晚闻声抬头时脑门直接撞到了陆阳的下巴。
“嘶。”
某人摸着下巴,佯怒着要去拍陆晚的头;但看着女孩那副缩头缩脑的可爱模样,陆阳的手竟鬼使神差地落在了她的脸颊上。
捏一捏,软;再捏一捏,又软又滑。
当陆阳察觉到气氛不对的时候,陆晚的脸都热得烫手了。
“那什么,十一你回不回南江?”收回手,男孩没话找话。
“还没想好。”陆晚闷声答了一句,然后鼓起勇气说道:“小叔叔,我知道你在心里把我当晚辈疼。但有些话说出来、有些事做出来,很容易让人误会的。我……不喜欢这样。”
那些随着痴心妄想带来的苦头,前世的陆晚已经尝过一遍了,她不想再次坠入虚妄的温柔乡里,重蹈覆辙。
闻言,陆阳先是一愣,然后眼神变得有点茫然起来。
他这是……被嫌弃了?
“对不起。”扔下这话,男孩就大步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打从这天开始,两人之间的气氛就开始转冷了——主要是陆晚在冷着陆阳。
或者说她是在躲着陆阳。
因为在陆阳面前,陆晚就跟个喂熟了的猫儿似的,人家勾了勾手指头,她就会摇着尾巴凑过去,然后喵几声就开始在地上打滚翻肚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