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曾想过,自己的日常很无趣?
是否幻想过某一天,所有的日常都失序崩塌?
到那时,你会如何?
以上问题,林知更从来没想过,她是个喜欢安逸的人。
生来就是有2000块钱,愿意在家网购一堆花里胡哨毫无作用的东西败掉,也不愿买张车票,来一场谁走就走旅行的宅性子。
但这个不会追兔子先生的爱丽丝,还是落入了不可思议的国度。
考完六级,林知更出了考场,和等在主教楼门口的室友们汇合,准备去学校旁边的川菜馆搓一顿,慰劳自己被六级虐出血的小心脏。
四个人从佛系听力吐槽到灵魂翻译,林知更正想说今年作文也翻车了,估计12月还要再刷分,耳边忽然传来马蹄的哒哒声,紧接着一阵难以抑制的眩晕感铺天盖地而来。
再回神时,林知更发现自己面前,围了约摸十来个着装奇特的人,其中一个高壮的中年男人,正拿着一把西瓜刀一样的东西,指着她。
保持一个姿势僵在地上,林知更大脑一片嗡鸣,她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清楚到底怎么一回事。
她只知道来自颈部的冰凉触感,明明白白地告诉她,视野之外的那节刀尖,正搁在她颈动脉附近,随随便便就能在下一瞬,把她变成一具喷着血的尸体。
血液被突如其来的死亡威胁压上大脑,林知更觉得自己的头脑像是一面铜镲,被谁用力的敲响,耳边始终都是剧烈震动的余音。
抬眼对上持刀男人冷漠戒备的双眼,林知更没有读出丝毫善意,所有的言语,连祈求的话都被颈间的冰寒锁在喉咙里,发不出半点声响。
恐惧的生理反应把她带到一个奇怪的世界,被幻听噪音隔绝,又极其安静,静到她能听见自己过于喧闹的心跳,听见自己被压迫的益发短促的呼吸。
空气也似乎变成冰棉花,强行塞在她周围,逼她窒息似得排挤走残存的氧气,把她和世界隔离,然而,明明所有触觉都因这层壁障变得迟缓飘浮,颈部的寒凉却格外鲜明,从她的体内不断抽走温度。
但这种生死威胁,并没有让她失去理智。林父坚信危难来临时,只有冷静才能活下去,养女儿也是按着这个理想思路教育。
靠着两堵和脖间钢刃一样冷硬的墙,林知更大脑的某一个区域像是和身体的混乱分离。
哪怕自己怕得胃痛,缺氧到想吐,脑子循环播放着水陆道场的轰响,那一部分依然异常的清明,残酷的旁观者一样,理智冷静地搜集、分析着现有的资料。
她现在毫无退路地被人团团围在墙角,以她半跪坐的高度,视线没办法越过人墙,观察他们身后的环境。
眼前能看见的有9个人,5男4女,几乎人手一件开了刃的冷兵器,在头顶的冷白光里,反射着更加冰寒的伤害性光泽。
他们身上的穿着,与其说奇特,不如说随意,一个人一个风格,搭配也比较混乱。
如果一定要说共同之处,也有。
所有人的着装都很适合运动,简洁干练,身上顺手的地方,或者腰间或者腿上,都绑了匕首一类的凶器,估计也都开了刃。
混乱在心口喷发着火山,血液不断上涌,四肢被抽空温度,变得更加没有知觉,冰与火的交界处,那一部分清明竭力分析着现状,坚守最后一线生机。
简单分析后,林知更排除绑架可能,她大概不会被撕票。
因为她的手脚并没有传来被绑束的感觉,变得冰凉仅仅是恐惧的正常生理反应。
这些人从衣着气质和年龄分布来看,也不像来自同一职业阶层,亡命之徒的组成不会像他们这样散,更不会穿得这么cosplay风。
但是,不是绑架,却很可能是比这更糟的事,不过,再怎么糟都没有她现在的命悬一线差。
“那个……”一秒判断出敌我战力差距,林知更试着露出无害的表情,眼眶中湿润上水汽,强迫自己从刀尖封锁的嗓子里挤出声音,慢慢扯着嘶哑的声调开口。
她一开口,得没得救另说,反倒先确认了自己并不想证实的某个猜测。
这些人在戒备她,一群全副武装的强健成年人,在警戒一个手无寸铁的清瘦女学生。
脖子上的刃,随着她声带的震动,明显抖了一下,中年男人微微含起胸,做出攻防的姿态,其他人也都不同程度调整了姿势。
“请问……这是哪里……真人秀吗?我能不参加吗?”突破了最开始的喑哑,林知更的声线稍微恢复正常音质。
她是天生的萝莉音,软糯之中带着童声的清脆,现在她害怕,声音也夹着颤抖,克制不住的惧意埋在清澈之中,带着哭腔的嘶哑祈求声,听起来像是无辜被捕的脆弱小动物。
不知是林知更的声线太有欺骗性,还是她纤细脆弱的外表蒙蔽了对方,拿刀的中年男人有些松动,回了她话,不过刀依然架在她脖子上,似乎一有差池就动手,“你不是迷宫的人?”
“……什么迷宫?我……听不懂,”有交流就有希望,有谈判才有条件,林知更的心稍微从嗓子眼往下放了一线。
尽管她觉得这话一点都不动听,让她听到马蹄声时候,心里的不详第六感,更加强烈,好像什么有不好的东西,拉开了帷幕,但怎样都比现在就死在莫名其妙的地方好。
中年男子又问,“你从哪来的?”
林知更觉得自己像是旧时刑堂底下待审的死囚,战战兢兢、竭力为自己辩驳洗脱,“我刚考完六级,走在路上就过来了。”
“你来之前,发生什么了吗?”中年男人左手边最角落处的青年,忽然发话。
那是个长得很好看的男子,五官深邃立体,有点像混血。
但林知更没有心情欣赏,认真回忆了下那一小段模糊,不太确定地说道,“头……好像忽然疼了一下,再醒来就看见你们……”
想要杀我,这话她没敢说,怕一开口又提醒了这些人,宁可错杀一千,不能错放一个。
情况不明,还是先说实话,想了会,她又补充了自己觉得最奇怪的地方,“对了,还听到马蹄声,和铁器敲击的声音。”
混血青年又问,“你住在哪?”
林知更愣了一下,神情恍惚了一瞬,才慢慢答道,“蔷薇公寓1314号。”
听到她的回答,中年男人将刀撤了下去,其他人也都各自收起武器,散开。
这些人来势汹汹,听到住所名撤得也快。
林知更多少问题,都憋在心里,她不是很想跟这群持刀逞凶的人为伴,谁知道,会不会一言不合再来一次生死局,她的心脏负荷有限,不经折腾。
等她扶着墙站起来时,才发现自己的手脚都在微微发颤,后背也被冷汗打湿了一片,凉冰冰的衣服半贴在皮肤上。
看着自己帕金森病一样的颤抖双手,林知更忽然觉得,她也许不该嫌弃其他人衣服穿得奇怪,她自己的装扮也正常不到哪里去。
手上戴着半截露指手套,上身是件有兜帽的纯色运动风卫衣,下身穿着短裤,脚上登了一双系带马丁军靴。
也是不伦不类的搭配,唯一比其他人和谐的地方,可能是她的衣服色调最一致,一身黑,没有杂色。
软绵绵地靠在墙上,任由湿冷的衣衫悉数贴上后背,林知更一面缓解手脚的脱力,一面观察周围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