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兮身体前倾,两只手紧紧地抓着抗在肩头的包袱,青筋暴起,额头上的汗顺着下巴就往下滴。
“啧。”
松了手,往前走了两步,一屁股坐在道边的大石头上,完全顾不得管周围飞起的尘土和一身荷花嫩红色的衣裳。
甩了甩手,掏出腰后的短笛转着,伸手抹了一把汗,随后便在脸前扇着风。
口中还啧啧有声:“不行了,不行了,这回可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啧!还不如早早的报了官,叫他们来处理。”
叹口气,从怀里掏出一个奇形怪状的哨子。那哨声还很是奇怪难听,尖利刺耳、欣赏价值。
哨声刺得人寒毛直竖,好在只是短促的一声。
曲兮倒没什么反应,把哨子收回怀里,一手继续转着短笛,一手撑着下巴。此时汗意微落,就坐在原地百无聊赖。
等了许久,天色已经黑得不轻了,曲兮几乎要发飙。
忽然,眼前的草从间有什么东西在飞速的游窜,顷刻间便到了曲兮跟前!那东西身子一弓,瞬间弹起,直冲着曲兮飞窜而去。
曲兮原本托着下巴的胳膊,向前随意的一伸,那弹起的东西便熟练地卷在她胳膊上,转着圈的游走到她面前。
触感冰冰凉凉。
是一条极细的青绿色小蛇,讨好的向曲兮吐着信子,瞧见曲兮一脸的阴翳,又把头压得低低的。
“怎么?”曲兮收回胳膊,看着肩上的小蛇,眉毛一抬,眼睛里仿佛能射出刀子,“你可是长本事了!”
小蛇头压得更低了,在她肩上动了动,蹭了蹭她的下巴。
“哼,可别跟我撒娇!”轻斥了一声,曲兮继续道:“姑奶奶我叫你从毒潭里跟我出来,是来给我帮忙的!可不是叫你去跟那些妖艳雌性一展雄风的!”
小蛇吐了吐信子。
“你自己说!我哨子吹了多久了,你才过来?”曲兮翻给它一个白眼,叫它自己体会。
小蛇吓得信子都不敢吐了,只低了头,一副:我错了,再也不了的样子。
“哼!回回说你,回回都做出这般认错诚恳的模样!”曲兮冷哼一声,掏出一张纸,飞速的写了几个字。将纸卷起来,绑到小蛇身上。
“送到我们前几日去过的那个县衙门口,把字条放到他们堂上就直接回来,不必等他们反应。”
曲兮给它绑好,摸了摸它的头,“你快去快回,离我阿爹的生辰还有一个多月,办完了此事,咱们就去给阿爹找生辰贺礼,拿到了就回家。”
小蛇仿佛听懂了“回家”,瞬间像打了鸡血似的激动难平,又蹭了她一下,飞速自草间游走了。
曲兮扁嘴摇摇头,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浑身的骨头嘎嘎作响。
抬头瞅瞅,天也黑了,是该找个地方休息一下了,继续顺着土道慢慢腾腾的转着笛子走。
天气突然有些闷,倒是月光挺亮,照在林间的土道上还有浅浅的影子。
不知道什么时候曲兮找了一根毛草叼在嘴里,上下不停的忽悠着。掐着手指头算着,从五毒出来,大概有快一年了,也该回去了。
抬头,忽然眼前一亮,一口将嘴里的毛草一口吐了出来。
不错!
曲兮朝着土道右边的斜坡笔直地走了下去,那是一棵在无数挺拔直立的树林里,唯一的一棵歪脖子树。最为难得的是,它竟然从主干的根部就开始歪了。
从上至下由左及右怎么瞧,这都是一棵根骨奇佳之树!
拨开杂草,慢慢地往坡下走,刚扶上歪脖子树,目光却又被坡下的一处吸引了。
曲兮一手扶着歪脖子树,眯了眼,躬着腰,探出头细细盯着那处。
绿叶掩映间,烟雾缭绕里,仿佛有人家?!
这荒山野岭的,曲兮好奇心大动,拨开身边的杂草,慢慢的往那里行进,倒是只几步的距离。
没有门,屋檐在绿树的掩映下露出一角,梁上半透的纱帐,在夜里的微风中飘动,几根厚实挺拔的暗红木柱在飘动的纱帐间若隐若现。
透着纱帐,隐约能看见其中环着一个圆石堆砌成的水池,水面在月光下波光粼粼,甚是好看。
此处怕不是神仙住的地方!
看着飘动的白沙,曲兮突然怔了一下,向来灵动的神色忽然变的有些沉默复杂。
蹙眉思考了片刻,又退回了那颗歪脖子树下,一屁股坐在树上,在宽厚的树干上躺好:恩,这里也不错的。
老天不遂人愿,连“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的自然规律都不好使了,这半夜里竟下起了瓢泼大雨。
曲兮被一道惊雷震醒,猛地坐了起来,惊魂未定。瞧一眼四周的雨幕,头上的水嘀嗒嘀嗒的往下流:啧,歪脖子树是不能呆了。
不情不愿的往那处神仙居所走过去,踌躇着,祈祷雨势会变小。
然而雨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迹象,风雷声依旧,曲兮的身子仍站在噼里啪啦的冷雨里。
叹了一口气,即使里面没人,也得在屋外通告一声才算的有礼。却不料一个绿色的影子,竟然率先冲了进去。
曲兮整个人愣在原地,谁让你丫的先进去了?
猛然撩开纱帐,一脚迈进屋内。
“富贵儿!快出来!谁让你先进来的!”曲兮低声的吼着。
忽然脚下一滑直接跌倒在了水池内,曲兮一时不料,竟是呛了两口水才站了起来。
刚淋了雨,正是浑身凉,此刻却又一股暖意从脚底升起,池里的水竟是温热的。
曲兮一抬眉,心想着:富贵儿大概是感觉到这池子里的暖意才进来的。
等等!这池水是暖的,这屋里,怕不是有人!
刚意识到不妥,一道凌厉的剑气就扑面而来。
冰冷的声音豁然响起:“何人?”
她被这当面刺来的一剑惊得几乎忘了反应,连忙掏出腰间的短笛,堪堪将剑挡住,却被剑气所伤。
曲兮的短笛质地几乎算得上是玉中最硬,可与钢铁抗衡。与这人的剑相碰,竟已经出现了细细的裂口。
啧!所以那人究竟是为何要问这一句?他这一剑的气劲,完全没有要留下活口的打算啊。
曲兮心疼的把短笛撤回来,塞到腰间,徒手便和那人打了起来。还不忘回答他的问题:“敢这样对待你曲兮姑奶奶,你怕是想回炉重造了,没听说你姑奶奶我是魔星再世吗!?”
回答曲兮的是一声不屑的冷哼,剑气依然凌厉。
曲兮猛然从水池里出来,没武器只得凭着声音和微弱的视线东躲西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