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宛平趁着天还没黑,找到了王香琴的住处。
王香琴每日就直接休息在自己的单身办公宿舍里,白天在客厅里办公,晚上进去就睡觉,十分紧凑。
要说这王主任是个什么样的人,大家都只能说是十分严谨的人。做事情一丝不苟,也不愿意言笑。
大家都觉得,工作这样认真的王主任,在白山只做一个后勤部主任是不是屈才了?
也就叶团能清楚这王香琴实际上是名义上调动,实际上的降职。
林宛平多少页听说了一些关于她的事儿,自然就知道她是一定在从中做了不少的事儿。
“王主任,我是林宛平,是叶立新的爱人。”
这毕竟是白山的团长夫人,她也不能全然不给面子。
“您好,我是后勤部主任王香琴,请问你过来找我是因为?”
林宛平也是明人不说二话,开门见山就表明了自己来意。
“我是来同你反应米一白和吴招弟的事情的。”
“林同志,那件事情我已经了解清楚了,我想我暂时不需要你给我什么信息,有效信息我都已经收集够了,我这次事情调查得也十分顺利。”
“王主任,有句话我还是想当你的面儿问问你,请问现如今咱们白山军区,是你来把持吗?是你来管辖吗?我怎么记得,咱们白山除了你,还有个统管留守的副政委呢?”
林宛平知道她是根老油条,不想同她有过多的牵扯,说半天说不清也是徒劳无功的。
语气抓着服务社的那场冲突没完没了,倒不如她痛快点儿,赶紧问清楚这军区里的权责情况。
王香琴对于林宛平倒还真是低看了,她以为自己会对这里管辖得十分顺利,没想到半路杀出来的林宛平,竟然能怀疑到她自己的目的上来。
“林同志,副政委是留在军区了,可他前几天因为公事到省军区去了,现在白山就由我接管了,我这里又公函,如果你不相信,可以随时查看的。”
林宛平听了这话,更加觉得不对劲儿了。
叶立新之前提及这个王香琴的时候,十分小心谨慎,亲口告诉她,这个人常年待在文工团里,善于用各种手段来管制战士,要求严谨细致,常人难以忍受。
她之所以被调走,名义上是她的严酷手段得罪了一些领导和有背景的文工团战士。但是实际上,还是她的行为作风实在是让上级觉得不近乎人情,又很奇怪。
叶立新提到王香琴不过两次,两次都让林宛平小心留神。
想到这里,林宛平当然觉得越想越不对劲儿。
“那王主任,副政委是具体哪一天去的军区?我刚好想让他帮我个忙,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王香琴客气地点了点头,“林同志,副政委是被通知开会并且完成任务的,可能事关机密,不能接受你的联系。”
“好,那我就问问王主任,为什么吓唬那吴招弟家里的幼子呢,不管她在服务社那儿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孩子总归是没错儿的。”
王香琴抬手拍了拍林宛平的肩膀,让林宛平莫名打开了心里的一颗怀疑种子。
“关于吴招弟孩子的事儿确实是我的问题,我当时没控制好我的情绪,我事后也会像她道歉的。关于吴招弟的处罚办法,晚一些事后我就会通知到整个白山的。”
林宛平知道,此时不能同她撕破脸,只是点了点头,又说了些有的没的的,就准备离开了。
可似乎王香琴也对林宛平十分感兴趣。
“林同志,你一看就是气质非凡,铁定和那些从老家搬来营区的家属不一样吧。我猜你一定是大户人家出身的。”
王香琴实际上将近四十岁,和林宛平的年纪相差不大,可她看上去可要比林宛平老得多了。
林宛平点了点头,并不想过多言语自己的事情。
毕竟她当初做情报人员是秘密活动,除了几个固定的上级,也没有太多人清楚。
“你是在上海工作过很多年吧,不然怎么会这么有气质,一种大家闺秀的气质。”
林宛平一下子有一丝慌神,她不清楚为什么王香琴能猜中,自己在上海工作,可是多年的情报工作经验,让她默默地笑着回应她。
“上海?怎么说是上海呢?”
“林同志长得一副江南小家碧玉的模样,一看就是南方生活了多年,我就盘算着,应该是上海了。”
林宛平面色平静如水,“哦?”
“我当初在文工团里带过那么多的女兵,什么地方的都见过,自然能品出哪里的姑娘更白嫩些了。”
王香琴难得挂上了脸上的笑容,拿起手边的茶杯,喝了一大口茶水。
林宛平看着喝水的王香琴,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没做过多的思虑,她就再次准备告辞,“王主任,我先回了,虽然你这次猜错了,但是我还是很高兴你夸奖我。”
王香琴起身相送,“慢走。”
等到林宛平离开了许久,王香琴才收敛起了自己咧在嘴角的笑容,掏出了抽屉里的一个笔记本,开始在上面写写画画。
林宛平没有直接回家去,而是折返回了吴招弟那儿。
家里只剩下吴招弟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她见林宛平去而又返,心里还纳闷儿,“嫂子,你咋又回来了?不是才说了改天来?”
林宛平不敢动现在受了惊吓的崇军,只能去抱抱被搁在炕上的念军,“我这不是今晚想着来跟你们睡,也能搭把手帮你们看看这崇军,免得他又被吓到。”
吴招弟听林宛平要住在这儿,心里就是觉得新鲜,这团长嫂子不论和她们两个走得多近,也从没在这儿过夜过。
不知道咋回事为,今儿来还在这一起睡了。
“嫂子,我可怕你嫌弃俺,这要是我晚上吵到你了,我可真是太过意不去了。”
林宛平怀里抱着念军,嘴里咿咿呀呀地哄着他,望着这小白胖的孩子,心都快要被融化了。
“你紧张啥,现在你都敢伸手打人了,我还值得你怕?”
提及其自己的昔日风光,吴招弟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哎呀,嫂子你看你说的,我脸皮子薄,你可别故意臊我。”
林宛平真的一度怀疑自己当晚耳朵出现了什么问题。
“你?脸皮薄?”
看到吴招弟自己笑嘻嘻地点着头,她就恨不得戳瞎自己的双眼,然后再戳瞎吴招弟的。
低头看了看咿咿呀呀的念军,很快,林宛平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在小孩子的面前怎么可能又这样残暴的想法呢。
林宛平在心里盘算,不知道今晚会不会亦如她猜到的那样去发展,但无论如何,她都是在冒险。
如今的白山军区里,没有副政委把持,更没剩下几个兵驻守,大部队都在前线打仗,要是白山自己的后勤补给线给断了,那日后但凡犯了错误,就是不论如何都弥补不了的。
整个军区里,像念军和崇军这样的孩子比比皆是,他们不能都一时间没了爸爸。
“秋芹呢,她刚才不是还在,怎么这么一回儿就出去了?”
吴招弟想起陈秋芹跟自己提及了多次,不论怎样,都要先把叶团的事儿瞒着林宛平,这吴招弟更是半个字都不敢说出口。
其实可能她随便说些什么,林宛平就听之信之了。
可偏偏关键时刻,这吴招弟是半个假话都说不出口的,她担心自己长嘴就露馅,索性她自己什么都不说,就是哄孩子。
林宛平连着问了两遍,还是没有得到回应,心里还有些纳闷儿。
“招弟,秋芹去哪儿了啊?你不清楚?”
“啊,是啊。”
吴招弟憋了半天终于冒出了这么三个字来,可转瞬又没了话,只能尴尬地唱起哄孩子的小曲儿来。
林宛平定睛看了她一会儿,就想到怕是有什么她们不想让自己知道的消息。贴合这几天的事情,也不难想原因。
“是不是你和米一白又发生冲突了?”
吴招弟好像是被人戳中了心事,心里一下子就焦虑了起来,“哪儿有的事儿啊,嫂子你可别乱讲啊,我最近可是要照顾我们崇军的,不用我说你也能瞧见啦,我们崇军现在可是严重的病着。”
“哦?是嘛?那崇军生病那天,除了王主任,你们还看见谁了?”
“没,没有……谁也没看见,就我们俩,在家带着两个孩子的。”
吴招弟磕磕绊绊的语气似乎已经在向解释道,“是的,嫂子,我有问题,我真的有问题。”
林宛平脑子一转,又笑嘻嘻地推测道,“招弟呀,你们该不会是见了米一白吧,你该不会没忍住又揍了她一顿吧,反正她每次说话都不靠谱,还惹人不开心,尤其是常常针对你的。”
吴招弟没吭声,林宛平的笑意更浓了。
“崇军又是被王主任给吓得成这样的,王主任的状也是米一白告的,你看见米一白想揍她我也非常能够理解,就是觉得你处理得太暴力,咱们其实可以好好儿谈谈的。”
吴招弟觉得自己心里的小花花肠子都要被看透了,心里慌神得很,只是眼神飘忽不定地一直张望着看向门外,心里念叨着这秋芹妹子怎么还不回来。
她记得秋芹妹子说过自己不能把米一白的话说出来给团长嫂子的,她也就压根儿不敢长嘴。
不过,林宛平没打算就此罢手,她知道,吴招弟的话远比陈秋芹好套多了,她看出吴招弟是在等着陈秋芹解救自己。
她可不想非要拖到陈秋芹回来,再去解决问题。
“招弟呀,你看你这事儿还背着我,你不说,我也都猜到了的。你也是,怕什么米一白啊,我一直以为你不怕她的。”
吴招弟听见别的还好,一听见说自己害怕米一白的话,那是全然忍不了的。
她吴招弟凭什么害怕那个米一把?长得白点儿瘦点儿就了不起了吗?
这番话,让吴招弟觉得心里极为不平衡,她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扯了嗓门儿就开始反驳道,“嫂子,你可别瞎说,你出去打听一下,我是不是怂包,我压根儿就不可能闹出什么事儿来的。那米一白还能来折腾我?还不是让我一嘴巴给打了一边儿去?真是,开玩笑了。”
林宛平一听说米一白又被打了,心里就琢磨出事儿来了。
“那你这次又为了啥打她啊,上回是你占理,你不理她也就算了,都不计较,你现在又出了手是什么意思?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可是不准备再帮你处理了。”
林宛平饿绝情话一说出口,吴招弟心里扑腾凉了半截儿。
她怎么知道这嫂子变得这么狠心了呢,明明是自己帮着她说话才动的手啊,可见这嫂子也不是绝对靠谱的人,也没见得她就百分百向着自己。
这时候,吴招弟的心里头已经凉了半截儿了。
“嫂子,你这话说出口来,可是没良心了,我还不是都为了你,要不是为你出口气,我还真的就不想踩那脚。”
“给我出气?你给我出什么气?”
到了这儿,吴招弟才意识到,自己好像确实是话有点多了,连忙紧紧地闭上嘴巴,绝口不言语,想要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