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1 / 2)

湖心寂静,静得可以听到花开的声音,何况呼吸。几乎是立刻,我抽回已然冰透的双足,起身的刹那,已然麻木得无法站立,竟径直向那无波的湖面倾倒。

娇呼惊了飞鸟,十指扣了纤纤,轻柔如风地卷起一片雾气,我已闯入那黑衣人结实而温暖的胸膛,而他身上还蕴着梅花酒的清香,眼里满是覆着紫色面纱的我。

挣扎着逃离他的禁锢,怒目以对,佯装出的淡定却被紧握琵琶的手指出卖,我听到了自己颤抖的声音,“你是谁?”

那黑衣人仍是目光灼热地看着我,不紧张不慌乱,仿佛我才是那个夜闯闺阁的人。

“你认不出我?”他似乎多了一丝懊恼,向我步步走来,眼里阴沉一片。

借着月光,我打量起他,不知为何,我并不怕他伤害我,且听他的语气,我与他竟是旧识。只是,我何时何地与他相识,却毫无印象,“你蒙着面,我如何认得?”

“可你罩着面纱,我却认出是你。”他的声音里含着隐隐地期待。

我仍是倔强的摇头,他仍是一步步向我而来,我不禁后退,他身上霸道的气息让我心慌,“救命”二字还未出口,就已坠入冰冷的湖面。这一次,彻彻底底地清凉了。脚底的冰麻让我无法踢水,任凭双臂挣扎摆动,也摆脱不了身体在缓缓下沉的现实。好冷,真的好冷,满心满眼都是战哥哥的影子。湖水灌入我口中,第一次了解什么是绝望。

就在我将合上眼帘,等待进去另一个世界时,湖水里硬是挤进了一剪月光,缓缓地带着温度而来,那么微弱,却又载着希望。

娘亲,是您来接我了吗?原来,我真的就要这么死去了。

爹爹,大哥,小哥,阿姐,还有我的战哥哥,你们会伤心吧。阿蘅,不是故意的。

湖水灌进我的身体,带着我不断下沉,而我仍不放弃地睁着眼睛,从模糊到清晰。那个霸道的身影竟向我游来,眼里一片急切与焦虑。他越来越近,我的身体却越来越冷。我不想这样死去,我还没好好去看过外面的世界,还没成为战哥哥的新娘。我努力地伸出手,想要那个身影可以紧紧抓住我。

冰凉的湖水终于将他送至我眼前,他狠狠地勾住我的腰肢,一个回旋便向湖面带去。方寸间,只留下一黑一紫,面巾与面纱。他带着我拼命地向上游,直到破水而出,我紧紧攀覆在他怀里,终是四目交织,他俊美的脸在浅浅的月光里明媚起来,而他的眼底也尽是我清亮的容颜和分明的惊艳。

失去意识的前一秒,我忽而很想笑,我和这个陌生人,究竟还要彼此相救多少回?

娘亲,我是您的阿衡,您能不能跟我回家?

爹爹,这回阿衡听话了,但我好冷呀!

战哥哥,你在哪里?

你,你是谁,不要这样看着我!

……

我仿佛见到了很多人,又仿佛谁也没有见过,只是痛。

“醒来了,终于醒来了。”是谁在这般哀伤地哭泣?

我虚弱地睁开眼睛,朦胧中,仍是湖中那个身影那张脸那双幽深的眼。

“小姐,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良辰、美景哭倒在我床边,这两个丫头,还是对我很好的。我对她们一笑,决定以后她们再挨罚,便求爹爹让她俩练练飞刀就好。

我挣扎着起身,却怎样也使不上力气。喉咙里仿佛有火把在烧。浅浅地饮了几滴水珠,“我睡了多久?”声音哑得不像话。这才想起自己落水的过程,便很想知道,那个人有没有被发现,是逃了,还是被抓了。

美景急着去通知爹爹,良辰将绣枕垫高一些,然后却突然将泪湿的手帕一把扔掉,哪里还有刚刚“小姐若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的衷心样,边哭边气,“小姐,说了多少次,不要到云台上踢水,而且这是冬天,多亏小姐水性好自己游了上来,否则……”说着又呜呜地哭了起来。

从良辰断断续续的呜咽中,心底清明地听了个大概。原来,那晚单晋糊里糊涂地晕在了竹林里,等他醒来,才意识到可能出事了,就急着往小筑来,结果就发现了云台之上浑身湿透的我。我因此昏睡了三天三夜,高烧不退,请了数个名医都说寒气入体,凶多吉少。战哥哥连夜便快马去了凤然的天寒山求取仙医谷的灵药,到现在仍未见归。而我的命,一直靠着价值万金的千年灵芝草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