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过(1 / 2)

却说小忠子见四阿哥回到毓庆宫秉烛夜读,自是端茶剪烛侍候在侧,见阿哥一言不发甚是专心,不敢打扰,渐渐的困意袭来遂作鸡啄米状突被捅了下腰,小忠子回神伸手便要打,但见小保子端着碗便住了手,可嘴里却念念有词。

只听得弘历“嗯!”的一声,小忠子吓得不敢动弹,小保自见他那畏手畏脚的呆样,白了一眼,走上前见桌上写着宫,事什么,君什么什么,一阵抓耳挠腮,眼睛骨碌直转唿的一亮,清清嗓子道:“四阿哥,莲子羹好了,您喝了,早些歇息,明儿还得早起呢!”弘历这才点点头,遂接过吃了,又看了两页纸才睡下,两小太监蹑手蹑脚退出到门外,拿着垫子挤在一起,推推搡搡,睡在外搭的门帘子里边守夜。

次日,掌灯时分,见弘历往毓庆宫来,小保子笑嘻嘻的走过去献宝。原是内务府宫女书写的茶房清单,见字好生了得即生出几分喜爱,待至书房细细问了。

原是这奴才趁四下无人顺手偷来的,遂狠狠的斥责一番。小保子辩解道:“您不是常说字如其人么,奴才见那高旭模样好,这不就,就……,要不奴才送回去。”弘历道:“送回去,说得轻巧,许一露面就被拿住,这次且饶你,下次胆敢如此看我不打折你狗腿!”

小保子这才放心,眉开眼笑谢恩,弘历搁下茶杯,细细瞧了满意道:“甭说,这字如簪花婵娟,如美人临风,又若寒梅映水,妙!”听闻此言定是好的,小保子心花怒放道:“四阿哥,正是!奴才还瞧着有位宫女名唤香儿,果真玉殒香消竟好似平郡王福彭的表姑母密太妃,真真风流。”

弘历一听正色道:“死奴才,说什么浑话,仔细福彭揭了你的皮!不懂就甭拿腔拿调的!”想起幼年进宫见过密妃,彼时她已四十开外却貌若谪仙,弘历又探究道:“果真?”小保子眉开眼笑道:“奴才岂敢骗您!”小忠子瞥了一眼,见他逢迎谄媚遂撇撇嘴一脸唾弃。

弘历不禁暗想真是美人如花隔云端,见他们小眼瞪大眼的望着自己,弘历想起太妃之语,看着自小跟着的两奴才可疑,细想定不可能,不免交代不得乱来等语,两人应了,又交代书房不得让其他奴才进来,平时去处一律不得告知,如若有贼头贼脑的不要打草惊蛇,速来告知,又说切记,切记,两奴才郑重点头,话音刚落却见李玉喊进膳,弘历剑眉微皱,转念一想,李玉打小亦是跟着的,定是可靠,要不早被皇阿玛骂个狗血喷头,三人这才出了书房。

却不料,因单子不翼而飞,高旭被罚跪着面壁两时辰。

且说傅察府邸上上下下喜气盈盈,无人问津的偏殿,狭小厢房热闹起来,难得登门的福晋命妇格格并着嬷嬷丫头,人来人往就差把门槛给踏破了,无外乎是庆贺的,满口称颂,各种玩物堆满了桌子壁橱。

贴身丫鬟丁香和书雁端茶递水忙得昏天黑地,傅毓自始至终笑靥如花,几个时辰后脸渐渐僵了,遂略作疲惫态把手拂在眉梢,丁香故作惊慌状,屋里人见了忙要传郎中,书雁摆手道歇息片刻即好,一众人这才起身告辞,三人长出一口气,刚归坐,老福晋的大丫头送了碗刚炖好的燕窝叫趁热吃,自小寄人篱下的傅毓何曾见过这等稀罕物,笑着谢了,等人一走转手便递给丫头叫分着吃,可丁香一把抢过倒在了烧红的炭盆里。

百无聊赖,书雁垂头默坐,丁香负气捣花汁,傅毓闷闷的,遂换了常服歪在炕上翻书,透过窗棱只见细细簌簌的米粒子随风而撒,小园白梅探出一枝,竟是凌寒吐绽,欺雪压霜,忽有了兴致赏梅,遂领着丫头出了门,走至园子,刚踏入院门已有隐隐暗香袭来,看着团团簇簇枝桠绽放的花儿被雪覆盖了些,更添趣味,深吸口气,顿感心旷神怡,稍遣心中阴霾,却听见后院栏下有人说话。

“府里人都说各花入各眼,竟是寄养在这的毛丫头给选上了,家里的七格格,九格格竟被撂了牌子!”,老婆子笑着道:“皇上年近五十,羸弱不堪且宵衣旰食,听说已患了咳疾,四处求药又兼炼丹,恐命不长矣,两格格才十五,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纪要是选上,岂不是去伺候个老人么!这倒也罢了,指不定年轻轻就得守寡,何况入宫表面尊荣实是做了金丝雀也没个趣味!”

又道:“福晋还说,富察府邸供养傅毓就罢了还要管那两丫头的吃穿用度,又费银子让春和(傅恒)读书识字,富察府可不养闲人,如今也到了她报咱府邸恩情的时候了,如若偏殿的那位选为后妃,富察家不仅省了笔嫁妆又多了层保障,一举两得。”另一婆子道:“如此甚好!咱格格要那富贵作甚!”

秀眉微蹙,傅毓只觉心口如针刺般痛楚,丁香甩开膀子要冲过去,被她拉住,三人转身回屋。

“格格好性儿,我可受不住,老爷太太过世,咱是带着银子进府邸的,莫说我们,就连格格的吃穿用度也比不过府里的大丫头,选秀留了牌子,这府里的人全都换了一副面孔,可有谁真正替格格想过!”

“别说了!”傅毓跪在佛龛前,闭着眼平静道。

“格格,福晋在大门外边了,怕是要到咱这来!”书雁站在门边,示意又要张口的丁香。

“走!”傅毓突然起身,两丫头拿着大氅快速从后门溜了出去。

从后门出了府邸,外头酒肆茶坊连绵不绝,铺位席棚错落有致,杂耍练大刀的,敲锣打鼓变戏法的,测字打卦的,卖字挥毫的,唱小曲的,捏泥人的,剪窗花的,编斗篷的,炸年糕的,夹杂高低不一的叫卖声,划拳猜酒豪气熏天的吆喝声,喧嚣连天,行人如织,三人飞马过桥,只见上京赶考的几个举子躲闪不及,摇摇晃晃差点跌落结冰的湖里,一回眸,三骑已然绝尘而去,飞溅起一路白霜。

出了城,人影渐稀,马蹄却愈发疾速,傅毓狠狠挥鞭,那马疯了似的掠过地面,急得两丫头在后面狂追,可奈何骑术不精渐渐落在了后边,往前赶时已不见人影,正在岔道口徘徊不前听到马嘶之声,快速飞马前去却瞧见格格正冲向侧道的悬崖,两人吓得面如土色,大叫格格,只见她唿的拉起缰绳,那马即提起前蹄跃至半空,长嘶一声后稳稳落下,傅毓这才下了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