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好笑,六月她竟然想要忘了我。
前段时间我在法国拍片,收到了许久未曾联系的六月的微信。
六月看到了我在朋友圈发的风景照,她说她在斯特拉斯堡,问我在哪里。我直接回了个位置信息给她,过了一会儿她回,她明天可以过来,问我是否能挤出点时间和她见一面。
她也知道,做我这行的,有没有时间全凭火不火,而我正好处于那个时间特别挤的状态。
我戴上墨镜,杂志的服装送到了需要立刻去更换,这条微信我也在行走拍片的过程中忘记了内容。
偶尔逛朋友圈也看到过一两次:六月在国内随便读了个大专,毕业后找了份工作边挣钱边考试,好不容易到了法国留学还不搞代购,就凭这点,让我很是比从前对她多了几分欣赏。
哦,忘了说,六月在所有人都非主流的年代里追过我。
那天广播站放了好久的歌都没有轮到我点的客官不可以,气的我在心里骂爹骂娘,把所有能和点歌扯上关系的人爆锤了十几次,但皮面上还必须表现云淡风轻。屁股从板凳上抬起,我站起身越过所有人,接受了班里女生的各种倾慕男生的各种朝我吐口水,微笑着说一会见,像个仙人一样抬头挺胸的出了教室门,在充满汗臭和垃圾堆各种辣条散发出来恶臭还有不知道哪个傻逼把酸牛奶打倒了的酸臭总之各种臭的走廊慢步行走。
别的凡人都是匆匆略过,冲到我旁边的时候捂着鼻子狐疑地望了我一眼然后又继续冲下楼。
我投之蔑视的目光,等凡人们都走远了才迅速飞起来离开。这年头男神也不好当,我认为凡人们无法体会且理解我作为年级男神的心情。
一般来说,楼道口都是最容易引发故事性的爱恨情仇:爱得死去活来的人在楼道口小心翼翼的勾勾手;分手之后的两人上下楼之间的黯然神伤;当然,也有离下课还有几分钟就慌慌张张跑下楼去小卖部买辣条的人与拿着棍子正往楼上赶的班主任狭路相逢,最后惨烈牺牲,被揪进办公室生不如死。
我和六月就是在如此紧张环境又恶劣的情况下相逢的。
不,准确的说,我早就听说过六月这个响彻第一实验的名字。
挺响的,比过年放的黄烟炮还响,都响到其他几所学校去了。
警告常客,操场被罚常客,写检讨常客,打扫卫生常客,记过常客,劝退常客……也没真被劝走。
基本上,在社会上混的,经常看公告栏的,打小报告的,学生会检查各种仪容仪表的,关注校园贴吧的,喜欢听学校广播的,游走于各种八卦之间的,都知道第一实验有这么个“六月”的存在。
据说她浑身上下都布满纹身,游走于网吧KTV酒吧斯诺克溜冰场,喜欢把眼睛涂成黑色的叫“烟熏妆”,打架必须要带刀,开摩的必耍漂移,穿超短裙必备蕾丝,进过无数次局子,两只耳朵上有五六个耳钉……
每天做完作业趴在桌子上假寐,最开心的事情就是听到“六月”这个名字又出现在校园广播里。
这种感觉就是,一回生,二回熟,来了吧就像女孩子说的“大姨妈”,来了才踏实;不来吧就觉得奇怪纳闷咦今天咋还没来。
我感觉我太幸灾乐祸,导致于我现在的报应就来了。
我下楼,六月也下楼,我小跑,六月也小跑,我迅速跑,六月用手呼噜给我后脑勺一下。
所幸饭点,走到教学楼外人不多,稀稀拉拉的都往食堂去了。
“你有病?”只要没有崇拜者的时候我其实还挺正常的,也可能是六月刚给我来那么一下把我敲清醒了。
六月其实一点也不非主流。这是真的,她没有那些女孩子去洗剪吹弄的“离子烫絮絮毛”,一根一根梳得发亮像容嬷嬷的银针一样可怕;没有穿几十块钱路边淘的仿匡威板鞋;据说她是有男朋友的但她也从来没有穿过流行十足的“情侣装”。
她就是高高扎着马尾,也没有刘海和刘海旁边的两撮毛,头发染的是没打过蜡的紫色,在阳光下才会发觉不一样;露出的额头高而饱满,穿着一件纯白色的T恤,白皙手臂上根本没有五花八门的左青龙右白虎,很简单的小脚裤配一双耐克的经典款。
一看就是个正经学生,但千万不能让她出手。
六月扯着我的衣领子使劲把我拉回去:“唐雉。”
卧槽。
她居然认识我。
还知道我名字。
我有这么火?
不对,我应该感到懊恼,激动个屌?
但还要装作若无其事:“你弄疼我了。”
她讥讽:“长得跟个小鸡啄米似的拉个衣领子就哎哟你弄疼我了。”
最后七个字她竟然模仿志玲姐姐的声音说出口。
“……有事?”找我合影可以,现在没空,我要先去找广播站那帮孙子。
“没事,就是叫叫你,”她笑的大气,狂霸的一甩马尾,“知道你今天点的客官不可以咋还没放出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