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替母寻仇(1 / 2)

1.

燕郃是南边依山傍水的一个小镇,镇子虽小,却丝毫不显荒凉落寞,反而热闹非凡,因每月一日的集会而远近闻名。

集会,又叫小庙会,是除了春节元宵等大庙会之外的每月集会。每逢十五,便是燕郃的集会日子。每逢这个日子,附近镇子村庄的百姓们从一大清早就赶过来,街头上到处是喧闹的人群,仿佛一年四季都在敲锣打鼓招揽客人的饭馆儿,舞枪弄棍的卖艺人,难得出门的姑娘家们也三三两两地邀伴到街上买些胭脂水粉,逛累了就到供人歇息的亭子里欢声笑语。公子哥们也一改平日骑马射箭的威武身姿,与友人墨客相约泛舟吟诗,和那湖边亭子上的妙龄姑娘们倒是成了一道如画般的风景。也不知道谁家姑娘的笑声引得舟上着青衣的公子频频遥望。又不知是哪位爽朗吟诗的公子惹得娇人脸红不已。自古佳人才子,眉目难自禁,多少故事,在这热闹非凡的庙会里瞧瞧萌芽了。

今天要说的这个故事,可与这才子配佳人的佳话无关。不过是一个平凡百姓里的平凡故事罢了。

话说燕郃有位大户人家,五品员外李季李员外,为人正直无私,宽厚待人,受着方圆几里的乡民爱戴。李员外原先是皇帝身边的文官,前几年辞官归故里,每日好不清闲自在。可这近日人人都知道李员外家事连篇。半个月前,李夫人回娘家探亲,归来途中遇到了歹徒,说是歹徒,其实也不过几个游手好闲的青年浪子惹是生非罢了,一般碰上,打发个几两银子也就完事了。可偏巧这李夫人刚烈女子,巾帼不让须眉,愣是执棍要把这几个混小子扭紧官府里,那李夫人是女儿身时在娘家也随父亲兄长习些武功,三下两下怕是要把人打趴了。其中一一个混小子眼看不好,手里举着个大石头硬是要吓唬吓唬,不料手一滑,石头重重砸中李夫人的头部,当场晕死过去了。下人忙给抬回家,唤了郎中煎药针灸,这一时半会也没见醒过来。李员外气的咳了一个晚上,刚要叫了家臣要去找出砸伤夫人的歹徒。就有下人来报,说小少爷听闻母亲被打伤,连夜要上山找歹徒,没想到路上迷了路,三拐四拐拐进了一个真正的贼山,马儿惊慌的蹄声把真正的山贼给引了过来。随从的下人哪里见过这种景象,两眼一黑,一下子给吓晕过去了。醒来时候,山贼,马匹,连同小少爷已经消失不见了。随从吓得赶紧跑回来告诉员外。

“老爷,您是不知道,那火把几十把,围着咱少爷,那几十个比咱少爷强壮几倍的人,满脸杀气,咱少爷为替母寻仇,这回可真落入歹人手里了呜呜呜呜。”

李员外不听还好,一听,胸口堵着的一口热血喷出来。

不出几日,这方圆附近便都知道李员外妻子尚躺病在床,小儿落入贼人虎口生死莫测。一时之间,众人也惆怅不已。

2.

话说李员外年少时也是风流才子一个,皇宫宴会上识得当时还是大家闺秀的李夫人。两情相悦,很快便共结连理,育得二子。大少爷唤李彥,如今在皇帝身边当差,也算是子承父业。小少爷唤李逸,自小贪玩,不喜官场纷争,偶尔舞刀弄剑,也爱读诗书,李员外也高兴,这两个儿子也算是各有天命。

小少爷今年方才十六,平日里看似性情温和乖巧,实则骨子里继承了他娘亲的一半血统,比如软硬不吃,倔犟得很。

穆清非这下头给疼死了。他实在不知道怎么跟大堂上这位大咧咧地坐在地板上的大眼小孩说清楚,他也不知道怎么的就非要霸上了他们队伍,跟他们回来,理由还一副理所应当:你们绑架了我娘。

“你看吧,我们这儿没有你要找的娘吧?你是不是可以回去了?”穆清非尽量以一副好长辈的语气说。

小孩还坐在地上,大有一副不答应我我就不起来的势头。“我娘不在这儿,但你们绑架了我娘,我要找你们报仇。”

“你娘不在这你怎么说我们绑架的!”穆清非气的快要吹胡子了,尽管他并没有胡子。

“我爹说了你们是坏人,是歹徒,就是你们绑架我娘的。”

“你爹还这么说?不对我们什么时候成歹徒了?不是我们到底怎么你娘了?”

小孩三言两语把穆清非绕懵了,小孩一副一脸笃定就是你们这几个坏人的表情让他差点误以为他真的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了。

“就是你们!你们打了我娘,还抢了我马,现在还凶我,你是不是还要打我,用大石头砸我……”

“不是不是,我真没打你娘,诶诶你别哭别哭,别哭啊好好好是我打的行吧,你先别哭诶哟你打我干嘛,你你你别揪我头发我真没打……行行行我打的我打的你先松手……”

搞了半天,被小爪子揪了半天头发抓了半天脸,穆清非终于把整件事情搞得一清二楚了。

他倒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是很凶“所以,你娘被坏人打到脑袋了?有人告诉我你在这里你就过来要报仇了?”

“嗯”消停了的小孩终于没那么闹腾了。

“所以你以为我是打你娘那个坏人你就上山来报仇了?”穆清非一想到又给气笑了

“你就是坏人,你还抢我的马!”小孩年纪小,只觉得是坏人就是绑架的意思。

“我没抢!它自己跟过来的!”

“抢了!它为什么不跟我?跟你?”小孩瞪大眼睛看他。

“谁让你跟我我来着!”穆清非气的要晕过去了,眼睛一瞪又给回瞪过去。

“谁叫你是坏人”

“我……”

正所谓有理说不清,穆清非气的要七窍生烟了。这小孩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否则就要撒泼打滚揪人头发,

这莫名其妙被一个小鬼缠上,还莫名其妙被当成歹徒的滋味也太不奇怪了吧?

穆清非觉得自己今天撞太岁了,就不该出门。

3.

穆清非觉得很憋屈,他活了这么二十好几年都没这么憋屈过。

“阿贵,我说,要不把那小的拉出去……咔嚓了,反正也没人看见。”穆清非比了一个咔嚓的手势。

被叫做阿贵的男子身体颤抖了一下,“这样……这样不大好吧老大。”

“你说的对,是不大好。”穆清非又喝了一口酒,嘴巴挂起一个阿贵一看就知道他们家少爷又起什么坏念头的笑。“直接拖出去喂狼算了,神不知鬼不觉的,还可以推得一干二净。”

阿贵抖得更厉害了。

穆清非不说话了,不知道喝着酒在想什么,可能在想怎么扔出去喂狼显得君子一些吧,阿贵这么觉得。

片刻,一个随从进来了。“老大,那小的终于睡着了。”满脸的泪花,就差噗通一声跪在他老大的面前了。

“做得很好,阿财。”穆清非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间接忽略掉他满脸的泪水,保持着似笑非笑的“君子笑”走了出去。

阿财哭脸一僵,不敢相信地看着他家少爷就这么走了,他都准备好一篇八百字的催娃入眠感人故事了,具体到怎么哄得终于让这座山头得以安静吧啦吧啦,少爷就这么走了,一句都还没说呢。阿财一脸委屈地看向阿贵,阿贵却跟瞎了的似的两眼一飘跟着他老大的脚步溜出去了。

穆清非走到客房门外,思量了一会儿,还是推门进去了。屋里点着微弱的光,床上的人正安静地睡着,轻纱罗帐朦胧一层隔在外边,正睡着的人呼吸平稳,一点也没有入“贼窝”的感觉。一想到这点,穆清非不禁笑了一声,又惊恐笑声把人吵醒了,连忙止住。床上的人似乎没有被打搅,依旧睡得安稳,长发披散开来,搭在床上,胸前,和被褥上,却看不清脸。鬼使神差地,穆清非忍不住伸出手挑开罗帐。正安静躺着的是一张俊俏的脸,微微挑起来的眼角,垂下来的睫毛浓密翘长,高挺的小鼻子,紧紧闭上的红唇,胸口上的发丝随着呼吸声轻轻浮动,整个人洋溢着少年的气息。竟然有点好看。虽然还没长开,但,这小子长大绝对吸引不少良家少女。白天的时候还跟个讨厌鬼一样又撒泼又不讲理的,消停下来的时候果然顺眼多了。穆清非心情不错的样子,边出门把门带上便想:不错,就留你多活一晚吧。

转过去,看到阿贵阿财两人手里拿着麻袋绳子凑过来。穆清非吓得差点反射撞在门上,又考虑到里屋的人还在睡觉,咬牙切齿地小声说:“你俩干什么!”

“老大,我觉得我们准备好了。”阿财说。

“嗯!”阿贵附和。

“准备好什么。”穆清非有头疼地揉揉脑袋。

“抓小孩喂狼啊,你看我们先趁着他熟睡,再下点香让他睡到明天都醒不来,趁着昏迷用麻袋一装,绳子一绑……”

“行了行了”穆清非打断他,眼神不知道飘去那里“那个,今晚就先暂时不了,这大半夜的狼也不好找,估计都睡了,你们也早点睡吧哈。”

“狼不睡啊老……啊”阿贵连忙撞了一下阿财的肚子,堵住了他要说的话“少爷我们立马就去睡。”

穆清非满意地点点头,转身就走,刚走几步又回过头“诶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叫我少爷要叫我……人呢?”

黑暗中。

阿财:“阿贵你刚才为什么要打我。”

“你笨呗,少爷又不是真要杀了那小的,再说杀人犯法这事是我们少爷的作风吗?”

“这我当然知道,我白日里就看出来了,你看少爷能忍过那个人在他身上哭还蹭他一脸鼻涕的。哼”阿财一脸我早就知道的表情,可惜黑夜太黑,阿贵也看不到。

“你说,这小孩可咋整,咱少爷要怎么处理他?”

“不知道,估计明天就给罢糖打发回家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