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他,都在Z市,这么多年,却没有见过。也许,她不知道,或者,他也不知道。
后来知道,是琳告诉她的。
那天,她正在花房收拾花草,阳光照着玻璃,花房里又湿又暖,她擦了擦脸上的湿气,正在犹豫一棵芦荟根部新钻出来的新芽还要不要取出来另栽,她喜欢芦荟,喜欢绿植,不喜欢开花的花。电话响了,是琳打来的,琳说,
“他,问你的电话,要不要告诉他?……是,林枫。”
瑞秋怔了一会儿,带着工作手套的手拿着手机,手机上粘了星星点点的新鲜泥土,她看着这些泥土,“呃,……”她什么也没说出来。
“说话呀,”琳在电话那头说,“要不你想想再说吧。”琳挂了电话。
花房变得闷热,瑞秋只觉得喘不过气,她摘掉工作手套,直起身来,看着玻璃顶棚外的明晃晃的太阳,只觉得一阵眩晕……
林枫,那个温暖而遥远的名字。自从十二年前那不可思议的分手,瑞秋就强迫自己去忘记,去忘记,心理学上说,人的大脑为了自我保护会选择忘记特别痛苦的事,可是,又怎么能真的忘记呢?只是不敢想起罢了……
他曾是她青春岁月里的阳光,她心头的温暖,她的梦。他曾经给过他多少开心,多少希望,多少痛……
他们初识是在琳家,林枫是琳的老公陈建明的大学室友、好哥们儿。
她当时刚毕业不久剪个短发,穿衣打扮也像个男孩儿。林枫个子很高,戴着眼镜,不说话的时候看着很冷很高傲,说话的时候彬彬有礼,也很幽默,他行动举止很文雅,一看就是家教很严的家庭出来的。
琳的老公陈建明做的一手好菜,也很善谈,聊东聊西的找话题,餐桌上忽然有了两个陌生人,气氛略显尴尬。
酒席散后,他和她告别男女主人,一起走到室外,他对她很客气,路上很客套的聊着,他话不多,但是懂得多,聊什么都能从很深的层面讲解一二,瑞秋爱好广泛,却只是懂个皮毛。
两人一路上天南地北聊着,从家乡,学校,专业,到社团,实习……等等,瑞秋说的多,林枫很有礼貌的倾听,问到他,他也会讲讲自己,但是林枫又觉得没什么好讲,他从小到大一路学霸到研究生,工作后是高管,然后辞职创业,开公司……这些说多了,会让听的人觉得他像在自夸,吹牛。
他把她送到住处,跟她很礼貌的点头挥手告别。
瑞秋刚进门不大会儿,就接到琳的电话,“怎么样啊?你们俩?谈的来吗?”瑞秋从刚才路上就觉得今天的饭局,偶遇,是一场预谋,果不其然!
“没什么感觉。”瑞秋淡淡的说,“我讨厌相亲!”
“好,以后不相了。”琳永远都像慈母。
放下手机,瑞秋想,既然是相亲,他,并没有跟她要电话,也没有约下次见面的时间,看来,他对我无感,自己呢,却觉得——他还不错!此战没有打平啊!她只觉得亏了,忽然有了一种危机感,她马上走到穿衣镜前,镜子里的自己,短头发,套头卫衣,牛仔裤,脸蛋儿还有一点儿婴儿肥!这样的假小子,男孩儿怎么会喜欢呢?就是喜欢,也是当哥们儿吧!
客厅里传来了开门关门的响声,打断了瑞秋的回忆,她摘下围裙,走过花房,关上花房的门,来到客厅,是杰出差回来了,他的皮箱背包堆了一地,脸上满是疲惫,衣服也皱皱的。
瑞秋的丈夫杰在政府上班,这回杰出差是到保定地区的涞源县农村审查工作,一去就是半年,那边条件艰苦,冷而且偏僻,工作任务还特别多,吃住办公都在老乡腾出来的房子里,没有电视互联网,交通也很不方便,所以下乡工作期间很少回家一次。
杰脱下外套,放在臂弯上,温和的看着她,瑞秋走过去接过外套,嗔怪他回来也不提前打个电话,家里什么也没有准备。
杰说,是临时决定要回来的,县里的一个领导要来市里办事,他跟的顺风车,杰一边说一边脱下裤子,都交给瑞秋,“你刚才在忙什么?”杰看着她问,眼神里都是温情。
“在花房。”瑞秋一边收拾杰换下来的衣服一边说,“你中午吃饭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