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祁刚从机场接上乔泽,电话就响了。
“恩……好……我等下顺路接她回去。”
挂了电话,乔泽眼睛从手中杂志上离开,顺口问道:“谁这么大面子还要你接?”
雷祁笑,“除了我那小姑雷黎还有谁啊?”
乔泽笑容僵住。
“逗你的,看把你吓得。”雷祁瞥见乔泽的反应,好笑道,“是我堂哥家的宝贝女儿,在学校被人家打了,今天出院我顺道带她回去。”
乔泽继续翻杂志,“还有人敢打雷家的女儿?”
雷祁哈哈大笑:“你是不是很想去讨教两招然后对付我小姑姑啊?”
乔泽揉眉:“她给你了什么好处让你三句不离她?”
雷祁见好就收:“也没什么,能看见你这表情,什么都值了!”
“说起来,打了雷茵那姑娘,还是陈子晴的女儿呢。”雷祁漫不经心地说,“陈子晴你还记得不?你爷爷的学生,你妈走了以后还去你家给你做过饭,我还去蹭过饭呢!”
乔泽合上杂志,摘下眼镜,揉了揉眼角穴位。
“记得。”
怎么能不记得呢?
他父亲出轨是家常便饭,终于在七岁那年让小三抱着孩子跪在了母亲面前,母亲二话没说签了协议便离开了乔家,甚至都不曾看他一眼。
他父母的婚事,原本就是一桩生意。
他父亲年轻时看中母亲的美貌,他外祖父经营失败负债累累,最终一拍即合将本来有心上人的母亲嫁进乔家。
他母亲生下他后,再没有与他有过任何肢体接触。
他是喝牛奶长大的,那时候牛奶比人奶贵,别人都说乔家的少爷真是金贵,只有他心里明白,那是因为母亲恨他,恨乔家,所以连一口奶都不愿意给他。
他父亲娶了他母亲后,受不了家里的冷暴力,便日日流连花丛。
原本是一拍两散就能解决的问题,但那个年代,顾及名声,爷爷却不许他父母离婚。
于是他就一直在那样一个家里长大:一个永远见不着面的父亲,一个一脸麻木的母亲,和一个年迈严肃的爷爷。
最终他父亲为了外面那个女人的孩子,选择违逆他爷爷。于是他们偌大一个家里,就剩下了他和爷爷,还有每日来做饭打扫的保姆。
陈子晴第一次来乔家,是小年夜。
那年他七岁,父母离异,爷爷在楼上写春联,保姆备下了许多速食就回家过年了。
他站在院子里看天上的礼花,一朵一朵,从开放到消失不过短短一瞬,却璀璨无比。
院子外面是玩闹的小孩子,他从来融不进去。
他只能看着他们一个一个被父母用温暖的手牵引着回家,然后一个人在冷风里渐行渐远。
陈子晴来的时候,刚好是一阵绚烂的烟花结束后的短暂黑暗。
陈子晴尴尬地站在敞开的院门口。
“我想敲门来着,就这么开了……”
霎时间一波烟花如流星一般飞窜至空中,炸出万丈光华,光华下的陈子晴仿佛在发光一样。
陈子晴给他和他爷爷带了饺子,她亲手包的,并不是保姆备下的那种速冻饺子。
她手艺很好,饺子是传统的三鲜馅,她还下厨做了些小菜。
他爷爷很开心,陈子晴算是爷爷的得意门生。
他看着爷爷脸上难得的笑容,心里有些妒忌。
他和爷爷总是相望无言。他爷爷是个国学大家,一生痴迷甲骨文,每日看着甲骨的时间都比与他相处的时间长。
况且,他一向不会与人相处。
走的时候陈子晴送给他一块巧克力。
那个年代,巧克力还属于金贵的东西,但是在乔家,物质上的这些,其实他是不缺的。
但是鬼使神差,他还是珍藏下那块巧克力,一直放在他书桌抽屉的最里面。
陈子晴那年没回家,是想陪留在北京的苏白。
苏白家境一般,加上九月份才入学,苏白想着省下一趟往返的票钱,就没回去过年。
乔家的事情在那个年代算是大新闻,四处传的沸沸扬扬,乔爷爷也气病了好些日子。
陈子晴想着反正不回去,苏白又忙着做他的学术研究,索性常常探访乔老师,帮着做做饭,一起说说最近读书的感悟也好。
乔泽那时突然嫉妒起未来与陈子晴一同生活的人。
那般温柔的性格,那样精致的厨艺,还有一张见人三分笑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