株城这个地方,没有什么特别的。不是特别的贫穷,也不是特别的繁华。所以有钱人见到不会特别失望,穷人看见它也不会刻意去仰望。株城地处中原边陲,在战火纷飞的时候,少不了要充当个军需补给站。数百年来,这个地方也流传了不少故事。那些官商侠盗们偶一回顾,对这小城的印象,倒都不算差。
城主聂清今年刚满三十岁,没有什么大的雄心壮志,只希望自己在位期间,这个株城还是如此一世长安的样子。
此刻他一个人站在城头望去,偌大一个城池,其实也是空旷如斯。
聂清回屋换上常服,步子缓缓下了楼,沿着一条条的街巷走过去。早晚在城里走一走最好,人不多,街道也干净,风安静的吹过,黑色的屋檐与白色的墙面形成简洁的一幅画卷,旁有树木参差,树下常有小童嬉戏,一切都再好不过。
走着走着,身后忽然跟上来了一个人。长身玉立,风度翩翩,穿一身黑色长衫,外罩一件茜红大氅。
这男子看着至多二十多岁的模样,自称乐皛修,一个月前来到了株城,开了家医馆。
虽然看着年纪轻轻,倒的确是有几分真本事。这一个月的功夫,把全城六七家医馆的生意抢了大半。
聂清记得这位异乡人初次来拜见自己时,是在一个午后。残阳还悬在天边做着最后一丝挣扎,这男子骑着一匹黑骏马,由远至近,奔至门前。风帽揭下,露出一张少年人的面庞,带着七分的热血与三分的桀骜,仰头对着城楼上的自己微笑。
聂清正打算吃个晚饭,便邀请他同坐。
这年轻人意气风发的直承来意:“我想在城里开一间药铺,就叫三白堂。”
“什么三白?”
年轻人挑了挑眉,大笑了起来:“那当然是白室一间,白饭一碗,白酒一盏,得有缘人举杯痛饮!”
聂清大笑:“既然如此,一盏怎么能够,当浮三大白!”
于是,三白堂开业那天,聂清亲手写了一幅联字挂在堂前:
天皛无云,
朔风清海。
聂清生平所愿,唯有这八个字。
乐皛修不知不觉已经走在了他的前头,忽然伸手往旁边一指,嘴里说:“聂城主,你瞧?”
聂清抬头望去,原来到了城外的小酒家。
离天黑还有好一阵时候,里面围坐了□□卓人,说笑声一直传到了这里。
“走,去看看。”聂清笑着向前走去。
聂清不动声色的站在人群后方,搁着老远便看见中央那桌子上收拾的干干净净,站了一个白白净净的青衣小生,手拿一柄折扇,眉飞色舞的说道:“话说当年这一场逐鹿之战,直杀得是天地变色……”
周围人吃着瓜果茶点,纷纷叫好。
聂清本是不喜欢这样热闹的人,却也驻足了好一会儿,脑海里像是有什么片段闪过,不经意间的,那青衣小生忽然抬头看向自己这边,聂清也笑着跟他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