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醒来,只看到亮堂堂的白炽灯,手指摩挲,感受到掌心顺滑的布料,还有医院的消毒水味,她回家了吗?
缓缓睁眼,大水蚁绕着白织灯泡飞转,缓缓落下一片片蝉翼般的透明短翅,耳旁,是淅沥沥的下雨声。
平远的炮火没将她打死,活着真好,她想。
轰炸过后,幸亏方杰及时赶到,凌加情被转送去了当地的卫生站,昏迷了整整三天,伤口已经开始感染腐烂。还好国医疗增援及时赶到,这才有机会转回国内医治,否则她这条小命就要一命呜呼了。
看看眼前平和的世界,床铺是干净的,枕头也有一股清香的味道,指甲也被修剪过了,以及……无法再像从前那般灵活的左手,她有一瞬间适应不过来。
转移前她的神志已不大清醒,头儿问她,你最想回到哪里?
她看着头顶吱呀吱呀摇动着的风扇,想起傍晚夕阳的光线穿过那人穿着碎花的裙子,拿着画笔静静端坐着,她在笑,耳坠在夕阳下闪闪发光。
她曾经最最怀念的,竟是这滴许不剩的温暖。
没有多说什么,她轻轻吐出了两个字,“宜城”。
一别多年,她又回到了宜城,回到一切开始的最初。
任职手续还在办,警校刚毕业那年,她就去了哈佛进修犯罪心理学,做起了讲师的工作,本以为会就这样平淡一生。由于刑侦能力和心理能力突出,她几乎是一毕业就接到中央派遣的赶赴南美进行卧底缉毒的任务,两年后因为罪犯转移,她又以异国流亡的身份进入缅甸果敢地区的毒品加工精致工厂工作,秘密展开调查。因此警局人事科并没有记录她的档案,一切手续还待办理。
为出行方便,上级临时给了她一个战地记者的身份,此人正好也叫凌加情。
回国后,应中央要求,凌加情将自己多年的拍摄记录的部分内容交予凌记者整理出版,打算拍成一部大型电影纪录片,听说后期警局还会组织去各地的警校开讲座,但这也是后话了。
几个月的时间一晃,匆匆而过,五年了,她始终谨记自己是一名缉毒警。
曾经的异乡生活模糊虚幻得好似一场梦,浑浑噩噩的五年卧底生涯后,她居然开始了安稳的生活。
搬进警局在宜城樟显区准备的公寓,一切事情都在她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开始了新的联系,奇怪的是,即使不习惯,一切也有条不紊。
除了常年的梦魇,一切都波澜不惊。
接到阿冰的电话时,她正从超市回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