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小镇重逢(1 / 2)

客车晚点了。

因为假期高峰期,高速路太堵,原本只需两个半小时的路程,硬生生拖出五个小时。

抵达客车站时,小镇上正下着绵绵细雨,齐北裹紧身上的衬衫外套走到门口,隔着落地窗看着雨幕里奔跑的人群,雨水顺着发梢衣角裤脚滴落在地,脸上的表情各不相同。

雨越下越大,候车厅的广播响起,工作人员公式化地语气强调天气问题会出现的各种问题,让大家谨慎出行。重复几遍后,不少人放下行李等在座椅上,拿出手机打电话,但还有些人不顾阻劝告冲进雨中,拦下为数不多的出租车离开。

附近的小贩有了新商机蜂拥地挤进来,肩上背着大大小小的伞,价格翻一番还是卖出不少伞,渐渐地候车厅的人越来越少。

齐北今天穿的是一套黑色的长裙,又从小贩那买了一把黑色的大伞,很应今天的景。时间差不多了,她起身朝车站外走。

时隔八年,小镇的路不再是难走的沙石路。不少店面早已改头换面地做着其他买卖,记忆里的文具店二手书店都不见了。

走过熟悉的街时,齐北把黑伞往下压得很低,像逃荒一般,急匆匆地跑出那条街,朝着山上奔去,远远地看过去她像一块会跑的黑色长板。

跑到半山腰,隐约能听到远处有哀乐声,伴着的还有女人压抑的痛哭,断断续续地。

顺着那声音的源头走,齐北很快就找到此行的目的地。一行穿着或白或黑的单色系衣服的人们,散散落落地撑着巨大的黑伞围绕在一块墓碑前,有跪下低声细语的女人,也有一旁忙活着摆物件的男人。

那个止不住哭的中年女人被一位老妇拉到一旁的树后,略带不耐地教训:“说多少遍不要哭不要哭,你一哭他舍不得走,上不了天堂成了游魂怎么办?”

这话她在八年前听过,那时候她也是被这样教训的,只是她不知道怎样才能做到不流泪地和辞世的人说话,以至于从头到尾,她一直咬着嘴唇在心里念叨着以前不曾开口说过的贴心话。

女人点头努力憋着泪,眼睛鼻头都是透红一片,被雨淋湿的头发湿哒哒地贴在脸颊两侧,略显狼狈。

待老妇走远后,齐北才撑伞过去,头顶的雨被阻隔,女人也是一愣,抬起头只见一张陌生的面孔,声音颤抖:“你是?”

“我是陆老师教过的学生,听同学说今天下葬,来祭拜一下。”

女人似乎很奇怪这样的说辞,带着几分惊讶,却不见外直接牵过齐北的手:“有心了,我家老陆教了十几年的书,今天来看他的却只有两个学生,他在天之灵会念你的好的。”

墓碑前,齐北收起伞接过女人递过来的一束白菊,却没有第一时间献上去。她的视线一直停在那张笑得和蔼可亲的照片上,那上面的中年男人戴着一副很厚的金框眼镜,嘴唇上边有一颗小拇指盖那么大的痣,给脸上平添一丝搞怪气息,大概是在校拍的照片,身上还别着学校的校徽——绥兰一中。

后边还有其他要献花的人出声提醒,齐北才匆匆离开墓碑前,走到一处树旁站着,后面的人依次献了花鞠着躬,嘴上说的是再普通不过的“安息”,听不出真情假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