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某美术学院内,青年讲师林苏蔓正在办公室收拾桌子,准备下班。
传达室常大爷走了进来。
“林老师,有你一封信,又是陕西安康发来的。”常大爷一边说一边递信给她。
“这是小周来的信,她说她考上北京的大学了,给我寄录取通知书复印件呢。”林苏蔓一边说,一边打开信。
“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啊,我记得你大二的时候就开始资助这孩子吧?这都快上大学啦?好像你资助了不至一个对吧?”常大爷回忆着说。
“不多,也就三个,他们都在上高中了现在。”
“时间真是快啊,你看,你在这学校呆了有九年了吧?转眼,我明年就退休啦。”常大爷一边笑眯眯地说一边走向门口。
“谢谢啊,常大爷,有空多来坐坐啊。”林苏蔓热情地向常大爷挥手。
看完信,她打开抽屉。
抽屉的角落里,放着一份草拟的离婚协议书。
她看了几眼,又放下了,呆坐在办公桌前出神,半晌,锁好抽屉,下班了。
七月的北京,烦闷而炎热,就算到了傍晚,混浊的热气依然不依不饶地一浪浪地扑到脸上。路边的老榆树无精打采,经过一天的灼烤,只能灰头灰脸地垂着腰枝。
从地铁口到家里,只有二百米的路。经过水果店,林苏蔓走进去看看有没有新鲜水果。只两分钟,她拎着一袋苹果出来,又利索地去到隔壁的小超市买了几种蔬菜和肉类。
到小区门口时,额头已经有了细微地汗珠。
这是一个普通的社区,建于80年代,外墙已如同老妇人的脸,沧桑而灰暗。来来往往的人们,行色匆匆地赶往自己的目的地,显示着小区充满着十足的人间烟火气。
打开家门,放下手中的几个袋子,洗了手,伸手一把抱住扑上来的二岁多的女儿曹悦悦。
“你陪悦悦玩儿,我来做饭吧?”林母一边说一边走进厨房。
“我来吧,我来吧,妈,你带她去楼下转转,二十分钟后上来就可以吃啦。”林苏蔓一边说,一边挽着衣袖,将一把青菜放在水盆里。
“听说小曹今天回来,我中午炖了些排骨,你等会儿烧一烧。他下午回来后,就在房间里一直没有出来。我等会儿吃完饭就叫你爸开车来接我,今晚我不住这里啦。”母亲轻声的在林苏蔓耳边说。
林苏蔓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估计是闻到了饭菜香,曹宇南从房间里冒出来,坐在饭桌前,将一盘红烧排骨吃得没剩两条。
林苏蔓假装视而不见,默默地将菜和汤从厨房端上桌。
母亲带着悦悦从楼下回来,盛好米饭,将剩下的两条排骨分别放在林苏蔓和曹悦悦的碗里。
饭桌上,气氛一如继往地压抑。大家都在默默地塞着食物,连活泼的悦悦也变得十分地乖巧。
沉默寡言的丈夫开口了:“我二年前申请了移民,体检通知下来了。”他的眼睛并没有看着妻子,继续面无表情地咀嚼。
林苏蔓被这毫无征兆的消息吃了一惊,她抬眼,语气尽量平缓:“什么?移民?怎么都没有听你提起过?”
林母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将视线落在女婿的脸上。
“我也不知道会不会成功,所以就没有提,这不,刚接到移民局通知说是要体检,估计十有八九是有戏了。”曹宇南的脸上,依旧看不出任何波澜,平静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