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叶将整个姜家寻遍,也没见到姜行川的身影。
心里了然,小姜爷这是又跑了。
姜老夫人正在院子里拿着小花洒浇花,听到老叶说人不见了,倒一点也不惊讶,只是冷不丁地哼了声。
“臭小子从小到大就跟那光溜溜的泥鳅一样,何时有人真的能困住他?你把这天说破了,也留不住他半点。”
一个八岁就很翻墙把姜家搅得天翻地覆的混世魔王,长大了之后不会有半点收敛。
只会从小混世魔王,变成大混世魔王罢了。
原本说好了祠堂罚跪一天,让他们各自反省,但姜行川顶多只跪了三个小时,人就没了影。
现在只有姜牧城一个人规规矩矩地跪着。
姜老夫人把手里的花洒一放,吩咐老叶,“让幺儿回去吧,不用再跪。”
小的已经跑了,留个大的也没什么意思。
况且姜老夫人自觉自己年纪大,再也不是当年那个铁石心肠的沈念庵,从前说罚跪,那是实打实的会罚上一天一夜。
但是如今,倒也会心疼人了。
老夫人慢慢往里走,花白的头发在月色下隐隐泛着银光。
“川宝儿去哪儿能查到吗?”
“能,小姜爷包了半山庄园五天的场子,看样子好像是去度假。”
“他一个人去度假?”
老叶是个精明的,知道有些话该说,有些话不该说。
他用沉默代替回答,姜老夫人立马心知肚明。
“这宋家的姑娘”她用一根手指微微摩挲自己的下巴,眯起那双布满丘壑的眼,“果真是心甘情愿的吗?”
“老夫人,之前道婆说小姜爷活不过26……”
“宋家那姑娘出现,川宝儿就有五成概率迈过那道坎。”
五成,总比一成没有要好得多。
姜老夫人沉吟一声,其他话没再多说,但是明显眼里的光黯淡了下去,像是想起了什么悲伤的事情。
她在口中轻声呢喃着“清念”,然后又呢喃一声,“行川”,最后无奈地摇头,露出一丝苦笑。
“我啊,年纪大了,不中用了,几十年过去,越来越分不清自己当年的决定究竟是对还是错。”
她转头问身边的人,“老叶,你说这事儿,我做错了没?”
老叶跟沈念庵那双犹如凋败枯树的眼神对上一秒,随即颔首,语气恭恭敬敬,“老夫人,事已至此,对错与非上天自会定夺。”
沈念庵点了下头,“也是,木已成舟,剩下的就看他们的造化了。”
她将双手背在身后,慢慢拾级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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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山庄园如同它自己的名字一样,身处半山腰,四周环绕着小山,绿色绵延,放眼望去,确实震撼。
“清念,把手给我。”
姜行川站在比她略高的位置,朝她伸出手。
陈清念顿了一下,将手掌递过去,很快就被攥紧。
山路本不平坦,被姜行川牵着,才堪堪走得更稳一些。
这是陈清念第一次爬山,以前身体很差,走几步路就会头晕目眩,所以大多数时间都只是挑个没人的地方静静坐着,不会做任何剧烈运动。
当然,剧烈运动中打架除外。
姜行川的手掌很温暖,但他身上散发的气息又很冷,带着一种隐秘的,疏离的,让人不敢靠近,却又勾着人想要靠近的危险气息。
陈清念时常会回忆起第一次见姜行川的样子。
他逆着光,带着一身寒意,但是嘴角却挂着分外温和的笑。
现在一晃眼,这个让人一靠近就不由得生出寒意的男人变成了她的恋人,好像真的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
姜行川带着她来到山顶的八角小亭,将背包里的毯子拿出来裹在陈清念身上,然后再伸手,把人拢在自己怀里。
“现在是凌晨四点,再过一会儿,就能看到日出了。”
陈清念有些恍神,不知道是因为眼前朦胧诗意的景,还是因为身边拥着她的人。
“姜先生,你要陪我看日出吗?”
姜行川低头看她。
怎么这么乖啊。
总是会让人心底无端地生出强烈的破坏欲。
他伸手轻轻捏住陈清念的脸颊,“是啊,不然我带你到山上干嘛?让你做我的压寨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