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美人当年是靠到了云矩的母亲温禧贵妃身边献的忠心,温禧贵妃指派她做了不少见不得人的丑事,她也替温禧贵妃顶了几次包,成功将慧帝对她的那点子脉脉温情磨了个一干二净,最后一回,则是叫慧帝彻底恶了她,说出了“朕再也不想看见她”这种话。
想到这里,云矩就忍不住想叹气,自己亏欠大哥的,又何止是一星半点。
既然来了含水宫,少不得要去拜见舒贤妃一番,只是舒贤妃恰好有事出去了,一行人便乐的便宜,直接去找了吴美人。
吴美人见了云矩,弯下腰就要行礼,这是她在温禧贵妃身边养成的老习惯了,云矩纠正了十几年都没纠正过来,可今天行渐他们都在这里,云矩哪能真叫她拜下去,赶紧上前半步扶住她坐下,她见了行渐、行追,注意力便不由自主地被引了过去,听了云矩的介绍,激动得两眼泪汪汪,孩子们都这么大了,她还没见过几次,一手拉一个看着,稀罕的不得了。
两个孩子也都很乖觉地站着,喊她“奶奶”,吴美人的眼泪当时就下来了。
云矩无意搅合他们祖孙叙旧,就给行俨使了个眼色,俩人悄无声息地退了出来,给他们留出空间。
云矩也不好走太远,就在含水宫后的雲湖边转了转,行俨却闲不住,片刻间便不知浪到哪里去了,云矩也懒得拘他。
云矩绕过一棵垂柳,眼前顿时一亮,视野开阔,清风徐来,景色煞是宜人。
云矩被那阵宜人的凉风吹着,心境也不由平和了下来,被方才场景引着忆起的旧仇故怨都被吹散了不少。
一声小小的惊呼传来,云矩循声望去,见是一十六七的小宫女,小脸红红的,一边偷偷瞅着看着自己,一边小声与身边人道:“哎呀,快告诉娘娘,这里竟有一个男人,这可怎么行。”
云矩耳力不差,听得一字不落,听罢便含笑望去,出言调侃道:“哦,可是需要在下避让?惊扰了姑娘们,是在下唐突了。”
那小宫女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被身边的人横了一眼,便畏惧地闭了嘴,缩了起来。
舒媛宜一袭水绿色长裙,胸前缀了一朵含苞欲放的绿芙蓉,婷婷袅袅地朝这边走了过来。
及至近前,双手交叠于小腹,温柔地福身行礼:“新来的小宫女不懂事,扰了颍川王雅性,还望王爷海涵。”
云矩避开一半,却也并不回礼,只玩味地笑了笑,压低声音道:“我道你是特意避开我的。”
舒媛宜抬眸,正正迎上那一双醉人的凤眼,眼尾翘起,似笑非笑,带着一抹促狭与挪揄。
舒媛宜无端红了脸。
她低着头小声解释道:“没那回事,是贵妃娘娘一大早便派了人来唤我,
三遍五遍地催,我辞不过,便只能过去了,回来时紧赶慢赶,看来还是错过了。”
云矩不由笑了:“这不就遇上了么,哪里又算是错过了。”
舒媛宜便抿着嘴轻轻地笑。
说实话,远处那场景,风景如画,佳人如花,郎才女貌,般配异常,只是不……考虑二人身份的话。
十六皇子冷冷地看了那边一眼,行俨再次凑个过来撩贱时,他便毫不客气地反手拍开了他,恶狠狠道:“滚!”
行俨震惊了,熊孩子完全无法想象这世界上还有不喜欢他的人,尤其是在他都纡尊降贵地将自己的小尾巴露出来向对方摇了摇卖萌之后。
行俨恼火又委屈地问:“十六叔,你这是乱发什么火!我又哪里得罪你了!”
十六皇子云涟以美貌著称,有一张遗传自其母舒贤妃的色若春花的脸,若非如此,行俨也不会持之以恒地来骚扰他了,难得有一个长得可以和自己有一拼的小男孩,他自然屁颠屁颠地过来想和人家手拉手做朋友了。
云涟看着行俨那张与自己一般无二的精致面容,胸口陡然升起一股邪火,口不择言地骂道:“你们家就没一个好东西,你,还有你父王,都给我滚的远远的!”
骂他还没什么,骂云矩行俨可就不依了,他也火了,站起来就走,嘴里不满地抱怨道:“谁稀罕来你们这破地啊,谁爱来就来,我以后绕着你们含水宫走还不行么!”
云涟冷笑连连:“你可得长点骨气,记得住自己说的话才好,可别叫我瞧不起你。”
行俨真是气都要给他气死了。
他跑到云矩身边,拉着她就要走人。
云矩在外人面前从来不这么惯着他,拧着眉瞪他,他倒好,给云矩一瞪,委屈上头,两眼一红就开始哭了。
云矩还没怎么的,先把舒媛宜给吓了个正着,赶紧哄行俨道:“怎么了怎么了,谁叫你不高兴了,怎么就哭了。”
行俨在外面很懂“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和“有奶便是娘”那一套,闻言立刻转移目标,扑倒舒媛宜怀里就开始哭,一边哭一边给人上眼药,故意把话说的含糊不清:“都,都是我的错,也不怪十六叔,是我不该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