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惜不由羞红了脸,含情脉脉地回视。
来人上前半步,疑惑地冲着黎惜的方向,试探地问道:“席叔,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您老人家?五叔父与五婶娘还好么?”
中年人,也就是赵席,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其实他们早在蓟州王幼子裴行追出现时就该躲开的,只是看人都走了,为免夜长梦多,这才现身,方才刻意没有出声,也是怕因此暴露,只是如今蓟州王长子都到了,却是怎么都避不开了。
赵席恭敬地给对面三人见了礼:“见过大公子、小公子……”
对着中间那位十四五岁的少年郎,赵席罕见地迟疑了一下。
蓟州王长子裴行渐赶紧解释道:“这位是三叔家里的行故堂弟,出门在外,不讲虚礼,席叔唤他二公子就好。”
赵席自然认得那少年是三皇子临淄王的庶长子裴行故,就是因为认得,这才惊疑不定,不知该如何称呼。
他顺着行渐给的台阶下了,双方契阔一番,倒把黎惜扔在了脑后。
黎惜抓住时机,猛地一下插入话题:“所以说,你们认得?那他们家那个什么颍川王妃,你也认得了?”
黎惜是指着赵席问的行渐,行渐虽然颇觉得摸不着头脑,但还是涵养良好地答了:“姑娘说的,是我五婶娘。”
黎惜捂住嘴小小地惊叹了一声:“啊!那你岂不是……!”
行渐脾气极好地笑了笑,想着对方既认识赵席,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遂答道:“家父蓟州王。”
讲道理,他们这么些这个王那个王的,黎惜真的没搞清楚过,也记不住,但不耽误她此时深刻地记住了蓟州王--那可是未来的公爹啊唉嘿嘿嘿嘿。
巧嘴仆如其主,感慨了黎惜未曾说出口的那句:“王爷好多啊……”
行渐非常有大哥风范,脾气温和,态度和煦,即使是面对巧嘴这样的小人物说出来的有些愚蠢好笑的傻话,他依然尽职尽责地给人解惑了:“皇祖父共有十八子,其中成年封王的,除太子王叔外,有九个,家父与颍川王叔便是其中之二。”
黎惜眨巴眨巴大眼睛,充满求知欲地问:“那公……不是王爷,与颍川王的关系如何呢?”
这可关系到她对那个莫名其妙要见她的颍川王妃的态度。
哪有上来就问人家关系怎么样的,二公子行故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行渐则是一如既往的好脾气,耐心答道:“父王昔年被温禧皇贵妃所抚养,皇贵妃娘娘大度和善,体恤人情,待父王尽心尽力,于皇奶奶也多有照拂,颍川王叔是皇贵妃娘娘唯一的儿子,与父王自小一道长大,情分自然是好。”
黎惜右手五指并拢成拳,轻叩左手掌心,开心道:“那便好!”
然后转头对着赵席一行道:“那我就答应你们了!”
赵席于是默默地把自己先前特意跑到百岁乡取得的黎家父母敦促黎惜跟着他们一道走的亲笔信收了起来。
行渐面带恰到好处的疑惑,适时问赵席道:“席叔,您这是?”
赵席笑了笑:“这小姑娘颇有灵气,王妃看中了她的手艺,想见她一见,故遣了我来寻人,不成想我这老胳膊老腿的,没追上年轻人的步子,一路紧赶慢赶,总算叫我遇着了,却还在这里碰到了几位公子,也是意外之喜……”
“那不如我们同行!”黎惜两眼发亮地提议道,“我要去洛都见王妃,然后顺道参加那里的花夕节,你们呢?打算去洛城么?”
行渐愣了愣,他倒是鲜少遇到如黎惜这般热情大方的姑娘,想了想,竟然觉得这提议也不错。
“我们三人出来游学,不过父王也留了吩咐,要我在春祀前送二弟回临淄王府,如今日子也近了,相请不如偶遇,那便一起吧。”
黎惜开心得差点蹦起来。
于是两群人便携手同行,赵席虽心里不大愿意,但并不敢表现的如何明显,倒是黎惜,简直要把兴奋的神态画到脸上去,黏着行渐隔三差五便要问些傻得不行的问题,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行故都忍不住与行追吐槽这简直是叫人没眼看。
譬如说黎姑娘不知从哪里学来的歪理,道两个人要想长长久久地在一起,须得有个共同语言,可她想着自己连对方家里的这个王啊那个王啊的都搞不清楚,这可不行,必须补课。
于是乎她便拿着小本本向行渐虚心求教:“上次公子说到,陛下有九个成年封王的儿子,奴家愚钝,记得不大清楚,不如公子与奴家再详细说说?”
行渐不清楚黎惜底细,想着对方可能是马上要到颍川王府,担心招惹了不该惹的人,便把几位王叔的性情挑着典型简要说了。
于是黎姑娘便在自己的小本本里记下:老大:公爹预备役,会打仗,嘻嘻嘻嘻;二:太子一只,已老,不感兴趣;三:附庸风雅假斯文,括弧,大公鸡的渣爹,再括弧,大公鸡就是咯咯咯笑的“二公子”;四:闷骚一个,管钱管粮,可搞好关系之,对本人不感兴趣;五:重点标记,据说最好看,嘿嘿嘿嘿嘿;六:吃斋念佛,不感兴趣;七:毫无存在感,不感兴趣;八:消息不足,暂略;九:纨绔子弟,渣男一个;十:莽汉;十一:哇!这个有点不错哎,我喜我喜。
巧嘴瞅了自家小姐精心记录的笔记,有些话实在是忍不住了:“小姐不是喜欢渐公子么?这两个……”巧嘴的手指划过五和十一,面色复杂地看着自家小姐:“这两个???”
黎惜拍开她的脏手,不屑道:“男人都可以三妻四妾,女人为什么不能挑肥拣瘦,这些都是预备役。”
行追从房外路过,偷瞄到黎惜本子上记录的东西,震惊得差点摔倒,最后只结结巴巴道:“黎,黎姑娘,旁的倒罢了,我颍川王叔,是娶了妻的-_-#”
黎惜“哦”了一声,然后便不感兴趣地把五也划掉了。
行·包子脸·追脸上的包子褶愈发明显了。
看上去更好吃了,啧。
黎惜这一举动倒叫本偷偷藏在后面看笑话的“大公鸡”行故肃然起敬,对她高看了一眼:“黎姑娘这样的出身,能秉持住'只做妻不为小'的原则,真是叫我刮目相看了。”
这话可说得黎惜不开心了,巧嘴见自家小姐眼睛一瞪,立刻很上道地叉起腰来,痛骂行故之无耻言行:“我们家小姐的出身怎么了!我们家小姐行得正坐得直,出身清清白白,如何就到了要委屈自己做妾的地步了!我看二公子这想法可真是要不得,不然以后大了,还指不定强抢哪家的良家女子回去做妾呢!我们家小姐划掉五……嗯嗯嗯,是嫌弃他娶了妻年纪大!配不上我家小姐!可不是二公子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行故被她骂得哟,一直到他们换了三个客栈才敢露头,不然立刻会被旁观的路人属以看渣男的眼神。
黎惜倍感欣慰,觉得这蠢丫头总算被自己□□出来了。
二公子自此甘拜下风,绕着她们主仆二人走。
只行渐因没有亲身经历当时的情景,知道的亦不全面(包子追和咯咯哒都没好意思与他说黎姑娘那个罪恶的小本本),单听了巧嘴的话,竟然还品出几分道理来,觉得黎惜是个很有趣的姑娘,待她也一如往昔。
行故便私下里与行追吐槽:“你是没见到那女人脸上笑的哟,我的妈呀……”
行追那么腼腆、从不背后说人是非的一个好少年,都忍不住感同身受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