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没说话,只先将刀收好,又转头吩咐了几句。
“杀就杀到底。”
他声音像被抽打多了的野牛,乍听就能知道,绝非耕地的命运。
女人抿了抿唇,心中叹息。
“小妹,别忘了你父亲是怎么死的,”冯虎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杀,就杀到底…”
说完转过身,望向属于他们的蚁群。
火光冲天。
“一旦这边的情况传到南都,恐怕真就…”
女人轻声说道。
“恐怕个什么”
冯虎冷哼。
“铁船又开不到岸上,开不到南都的巷子里,开不到朝廷——都是没了卵蛋的,上了岸,看谁才干干净净…”
女人默然。
她们本来的目的也是如此。
洋人想要谈判
先宰一批。
还要谈吗
别急。
且杀且谈。
滋要一天瞧见白猪,他们就杀上一天;一年瞧见,就杀上一年。
要么他们死个干净,要么白猪死个干净。
“大哥说了,让步就是慢毒。和烟膏子一样。真干了,签了,退了,瞧着吧,他们定要得寸进尺…”冯虎背对着她,闷声说道:“‘国中之国,国之不国’——大哥说的一点错都没有。”
女人当然明白。
甚至与其说她跟随冯虎,不如说受那人的影响,随他的意志与理想行动。
有些事。
她甚至比冯虎要清楚得多。
也自然明白关于‘屠杀’的计划,实际底色并非‘屠杀’…
大人啊。
你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了。
“该撤了。”
冯虎看了眼天色,左右端详半天,还是从兜里摸出块染血的怀表,嘟嘟囔囔:
“还是他娘的这玩意好使…”
…………
……
这伙训练有素、暴虐残忍又绝对令行禁止的叛党没有被捉到哪怕一根舌头。
他们能残忍地对妇女施虐,对婴儿举刀,却也能在命令后迅速集结,悄无声息地撤离——当黎明到来,官兵与一伙白袍人抵达时,只看见一片焚毁的废墟,毫无生机的土地。
以及,浓郁到让老兵不适的血腥味。
被杀死的黄肤很少。
多是当夜留在庄园里的,无论女人还是给洋人跑腿的听差。
罗兰曾落脚过的村子没受过多波及,妇女和孩子们都活了下来——理所应当,她们要被接连而至的两批人审问。
好消息是,官兵们除了挑选几个还算标志的享乐,倒没有过多为难。
坏消息是,第二批白袍人没这个兴趣。
“长庚司。”
为首瘦高的男人拿出一块令牌。
他腰悬一柄长而窄的黑鞘弯刀,身后的也或背或拎各自奇特的武器:锤,剑,或者弓。
妇女们当然知道长庚司是什么地方。
她们的丈夫就是被这些披着白袍的人带去,再也没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