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宗白绫与天地一色,蓝祖奠礼匆匆,却也布置得厚重。蓝祖曾经居住的后山被仙宗高手用法阵布置,在葬礼结束之前一切都会尘封于小世界之中,李大龙基于对强者的敬重,也在衣冠冢前进行了祭拜。
“师尊最后一点残魂,从天涯海角回到了宗门度过了七日,连残魂都能度过强者的探查,如果他想安全离开天涯海角的话,没有人能拦得住他。”
曾经在这后山里与师尊度过的岁月化作了李建宁眼中通红的血丝,他声音虚弱道:“我不理解,他最后的一刻教导我‘侠之大者为国为民’这句话是错的,为什么他还要这么做?”
李大龙无言,身为地府之主他对死亡再理解不过,也看得出来,蓝祖残魂是在从天涯海角回来的路上耗尽了最后一点力量,如果他的残魂能像最先六日那般浑浑噩噩,待到千百年后积蓄灵魂力量,那还有自主轮回的可能,可惜最后一刻还是清醒了,坦然面对一切。
简单祭拜后,只留李建宁守灵,李大龙默默离开了亘古仙宗,逝去的不在,他也无从责问剑阵的事情,只当前尘往事随这今日风雪去。
而活人,也随着蓝祖道归天地,徒增三千烦恼丝。
果不其然。
迈出亘古仙宗,李大龙就面色一凝。
只见青云府之地,曜日与白云嬉戏的苍穹之下,有多处风起云涌,天地异象,足以感知大道汇聚而成的古朴道门。
“有人在争夺道途,而且...很多!”
李大龙心中喜半参忧。
这世间许多炼虚境,他们在悠长的岁月里早就充实了自身的境界,只差临门一脚突破合体,而如今蓝祖的离世,也给他们放开了最大的方便。
他们有的只能凭借自己凑齐机缘突破,就如当年在天南一地之中众多炼虚境在追求合体机缘,李大龙清楚天南之地有多血腥,他很难想象这些没有资源并且急于突破合体的炼虚巅峰修士们,会为了筹集机缘做出多么疯狂的事情来。
虽然李大龙是地府之主,合体境中的佼佼者,可却不意味着他会低估任何人。他们或许是一方之主、一家老祖,他们能存活多年,意味着本身拥有着出人预料的坚毅道心和经验。
而另一些则是存在无数岁月的强大隐世势力,他们底蕴丰厚并且准备多年,野心勃勃,恨不得立刻在这大劫中的世界不断进取。
作为前者和后者都经历过的青云李氏第一代子孙,李大龙再明白不过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更让他心中勃然警惕的,无外乎极西之地那个觊觎南方领土,觊觎天术神心的古老势力。
“天选神宗!”
李大龙长吐出一口气,西方似乎伸出一只倾天巨手,从天穹向整个南方镇压而来。
......
帝都百姓迎着风雪,倍感惊奇穿着布衣走出屋门,六月飞霜竟是半分不冻人。修士高喊上苍恩泽,自从两年前出现连续多日的极夜开始,天地间的灵气似乎一下子喷涌而出,就连规则也清晰可见,修行事半功倍。
他们说,这一场雪,是祥瑞之兆。
云空中浮现着一座座凭空出现的古朴大门,大法力者虚影不时出现。
阿黑从城门走到天宫,听着街头巷尾高呼,望着这等繁荣勃发之景,他发现头顶的暖阳只照在了他的身上,风雪的寒意没能触及体肤,直直到了心里。
他走到了镇仙司,这个镇压朝野妖魔魑魅的开国势力忙里忙外,上上下下开始通缉因大道归还天地而在短短七日里造孽的修士们,他就知道人间的苦难降临了。
镇仙司的堂口依旧坐着指挥使吴能,这个在人前素来眉开眼笑,无论对方什么境界都能和人论个道理和长短的上位者,任谁也看不出来他的年岁比人皇还大。平日里外界生了事儿,大到家国兴衰,小到鸡毛蒜皮,他都要插上那么一手。
作为一同筑起整个大青皇朝的‘工匠’,阿黑是后辈,在长久的岁月里和吴能举杯阔论上下百万年,甚至背地明刀暗箭相夺命,皇朝的工匠们在平和又繁荣的皇朝中如此为平淡的生活增添几分色彩。他听吴能说,亲力亲为,老骨头才能动,脑筋才不会被岁月化作的杀猪刀砍断,因为后起之秀们很可能比他们这些老家伙要聪明。
在堂口外的嘈杂声中,阿黑随着这场大雪的到来想了很多很多,不知不觉坐在了吴能的身旁副座。
他鬼使神差打开了话匣子,“陛下走了,蓝祖也走了,接下来会是谁?”
说完阿黑就垂头丧脑,人间相传的大法力者,在这场大劫之下显得如此脆弱,就像屋外的大雪一样柔软。
那是蓝祖死亡的证明,道归天地,天涯海角丧命者的法力也归于天地,其中两位大帝,多位大罗,外加东海那几个为了争夺帝位丧命的大乘,一鲸落万物生,造就了如今天地间灵气的蓬勃和生机。
“可能是你的主子。”
吴能沉着脸,噎了阿黑一句,又说道:“也有可能是我们,天宫是神坛,可是再坚硬的神像都有破碎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