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九盈当即赞成:“兄长也一起去吧!”
谢锦韵有些恍惚地抬起头,扶额笑了笑道:“我方才饮了几杯,头有些晕,想静坐着醒醒酒。你们去吧。”
见状,顾九盈也没再强求,叮咛道:“兄长稍坐,我一会儿就回来陪你。”
谢锦韵点点头,看着裴言澈带着顾九盈渐渐远去,直到她那身明艳的织金斗篷消失在游廊的转交,才苦笑起来,杯中酒液澹澹,映出眼中的悲凉,他紧紧捏着酒杯,直到瓷杯碎裂,锋利的碎片刺入了掌心,清凉的酒液和着鲜红的血顺着手腕滑落。
一阵风吹进来,扑灭了厅中的烛火,无边无际的黑暗就此漫上来,将厅外的喧哗隔绝,他像是被遗弃的幼兽,背负着满身荒凉和无望,单孑独立。
......
年后接连几天都是人情走动的日子,顾九盈在江州待了这么久,结识了不少好友,从前寂寥的门庭这会儿门庭若市。顾九盈将前院和后院隔开,外头的人从正门进来,没有人带路,进了前院会客厅,只会认为府院就这么大,不会想到后面还有盘根错节般的格局。
顺安将客人都带到地方,又招呼下人端上茶水糕点来待客。今日顾九盈穿了一身天青色漳绒绣山水画样的长袍,清素淡雅,言谈恣意,来客大多都是商人,不管从事什么生意总少不了沾染一身铜臭,污瘴气里待久了也更乐意与谦谦君子相交,加上顾九盈现在可是在二皇子跟前的红人,大有奉承巴结的人在。
这次萧桓也特意在席上露面,他的到场无疑为这些商人在心中安下根定海神针,从前只听闻顾九盈与萧家少主关系匪浅,如今看到萧桓连年都是在顾家过的,原本的猜疑也就不攻自破。
一时间席上推杯换盏。正到尽兴时,突然顺安急急从门廊上过来:“郎君,殿下传你进宫呢。”
方才还嘈杂的席面骤然一静,顾九盈拿起帕子擦了擦嘴,站起身道:“诸位今日尽兴,贵人召见不能不去,等回来在与各位赔罪。”
这个缘由自然没有人能够不通融,当即就纷纷道:“郎君且去,我们等你回来再畅饮一番。”
顾九盈跟萧桓对视一眼,他立即接过场子继续活跃起气氛来,顾九盈跟着顺安走出会客厅,到了廊下才问:“来人可说了是什么事?”
他常在二皇子身前走动,正得信任的时候,买通几个令官不是什么难事,顺安呵腰话中颇有些疑虑:“说是出了人命叫郎君去看看。”不知为何顾九盈心里咯噔一下,门外已经备好了马车,她径直登上去,又顿了顿:“告诉兄长一声,免得叫他担心。”
顺安应是。
顾九盈抿了抿唇,再没什么别的嘱托掀帘进了马车。
早就烂熟于心的一条路,可今天走下去像是漫漫没有尽头,好不容易到了地方,顾九盈下了马车就急急往里走,刚跨上栈道一眼就看见轩辕阁门前横放着一个木架子,上面凹凸不平盖了块儿白布。
她心中越发惴惴,不知为何竟挪不动步般,直到引路的传令郎回头再三唤她,她才如撞开了雾般回过神,赶紧跟上去。
到了门前,这次破天荒的没有叫她直接入内,反倒是将她晾在了门口,不得传唤不得召唤,顾九盈垂首站在,两步远的地方就放着停尸架,那块白布悄声无息地盖着,叫人辨不清布下躺着的是何人,目光缓缓扫过,倏地凝住,白布边缘露出的一截刺目的红绸像是烙在了心头,整个人也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