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的氛围一直持续到过了正月十五,早上顾九盈跟福贵饱饱地吃了一顿元宵以后,就开始出去巡诊,首先是西南贫户区,石大娘的嗓子好多了,昨天晚上也美美的吃了顿饺子。
然后是孙伯伯,他年前给主家贴对联时摔断了腿,才接上,不过已经能单脚下地了。
再就是罗家,每次去她家看诊顾九盈都是心事重重,不为别的,就因为罗氏的伤压根不是寻常的跌打损伤,而是被她男人打的。
她男人是个赌鬼,每次回家就是为了问要钱,一要不到就动手打人,罗氏身上的伤东添一片,西青一块儿。永远看不好。
“臭婆娘!老子问你要钱你敢说没有,几天不收拾你就皮痒是不是!”
还没走近,就听见罗氏家里传来恶狠狠的咒骂,还伴随着女人的哀嚎:“我真没有了,当家的。”
“没有了不是叫你出去卖吗!你是那老子的话当耳旁风?”
继而是一阵拳打脚踢的声音。
顾九盈面色一凝,将药箱交给福贵冲了进去。
罗氏家里三天两头就会传来这种动静,领居家早就已经见怪不怪。瞧着顾九盈过来,还好心地拽了她一把:“小顾,人家家里的事儿,你别管。”
“罗氏是我的病人,这么打下去对她的病情没好处。”
顾九盈松开拽她的手,一猫腰钻进了昏暗潮湿的屋子里去,女人正披头散发地跪在地上,男人狠狠拽着她的头发,揪扯着头皮像是拖着一块儿麻布,拳头耳光齐用力,打得罗氏没有半分还手之力。
墙角一个手足无措的小女儿正哇哇大哭。
男人恶狠狠地骂:“哭哭哭!再哭老子把你个赔钱货卖到窑子里去!”
一扭头看见顾九盈面色不善的进来:“你他娘的一个小白脸,也敢来我家多管闲事?”
屋子低矮门外的光线照不进来,昏暗中只能看见顾九盈锐利的双眸:“松开她。”
“去你妈的,老子管教自己婆娘,关你毛......”
话还没说完,一阵劲风已经到面,顿时脸颊剧痛,满嘴是血。
男人捂着脸哎呦哎呦地哀嚎,手也下意识松开。
顾九盈往前走一步,他就往后退一步,眼神飘忽地看见有个空子一猫腰钻出去,边跑边骂:“小白脸你给老子等着!老子一定叫你好看!”
顾九盈懒得多看他一眼,上前扶起罗氏,果不其然刚好点的伤口,现在又渗出了血,匆匆赶来的福贵透着兴奋:“九哥,你真厉害,一拳就打得那坏蛋满地找牙,你从哪儿学的,能不能教教我!”
一只素白的手伸到他面前,福贵一愣:“什么?”
“药呢?”
福贵急忙反应过来自己是来看诊的,从药箱里掏出一小盒膏药递过去。
顾九盈小心地给罗氏上药,福贵想要带着小姑娘去玩,但是小女孩儿却害怕极了,一溜烟钻到罗氏的怀里。
顾九盈忍不住多看了眼那怯生生的小女孩儿问:“为什么不带着孩子离开呢?”
“我也想,可是我们母女俩无依无靠,逃走也没有活路,倒不如在这里能将就一天是一天。”罗氏一滴眼泪将要落下,但是对上女儿的目光时又生生憋回去。
“这世道之大,就这么不容人吗?”
“小顾郎君是男子,又有医术傍身自然不觉得,这世道对于女子来说向来难走,不瞒你说我就是在家被爹打得受不了,才逃出来。结果半路遇到了人口贩子,将我从虎穴又送入狼窝,我已经认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