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夜里,星月黯淡无光,万丈苍穹都被一片漆黑笼罩。陈家的大门被“咚咚咚”的敲响,守门的老汉懒懒的打了个哈欠,从门房里走出来:“谁啊?”
外面的人没有答话,老汉将门拉开一条缝,借着院里的灯光才看清来人的面相,不由诧异道:“林先生,你怎么来了?”
林茂才一步跨进来,看都不看他一眼,径直往厅里走去:“叫你们掌柜的出来。”
陈屠户刚脱了衣裳准备睡觉,门外就响起老汉的通禀,他倒是猜到林茂才迟早会上门,但是没想到他会挑这么个时间,深更半夜,扰人好眠。他一边在心里暗骂,一边从衣架上取了衣服披在身上。
临出门时,他突然想起一事,扭头跟陈氏交代:“你去把娘叫来厅上,麻利点儿。”
陈氏乖顺的应下,陈屠户前脚出门,后脚她就往陈老太屋那头去了。
陈屠户疾步而行,外头黑灯瞎火,唯有正厅里亮着两盏微弱的烛火,摇曳着,勉强将黑暗破开,就见林茂才正坐在椅子里,影绰的烛光,将他的影子放大倒映在墙上,阴郁又怪异。
脸上撑起一片笑意,人未至,声先行:“林老弟,今日怎么有空这么晚上门做客啊!”言下之意是,你瞎了?深更半夜上门做客也不挑挑时间。
林茂才坐在椅子里,皮笑肉不笑:“老弟可不敢高攀,还是客气些,叫我先生吧。”
陈屠户神情一滞,转瞬就有些不悦,借着白天听说李老三闹私塾的事儿,正要开口嘲讽上两句。身后陈老太殷切的声音已经响起:“是林先生啊,你要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好备酒水招待你啊!”
陈屠户回过头,陈老太已经被陈氏搀扶着走了进来,她丢出一个眼神叫陈屠户捺下火气,在椅子上坐下:“这么晚来肯定是有什么要紧事吧,您直说吧。”
林茂才哼了一声:“还是陈老太快人快语,那我就不兜圈子了,阿牛和娇娇两个人咱们可是看着一起长大的,现在娇娇也不小了,我这个当爹的有心给她找个好婆家。之前一直瞧着阿牛那孩子沉稳踏实,又中意娇娇,我心里也看好他。”
“不过,那日当着那么多人面,陈屠户就那样打我的脸,这可不像是亲家能干出来的事儿啊。”
自己家女儿干了那缺德事儿,险些诓了自家儿子半条命,还又昧了两斤猪肉,他有脸提。
陈屠户虽气恼,但是有陈老太在只能忍着不出声,只听陈老太笑呵呵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当时阿牛性命攸关,言语上难免激烈些,先生别往心里去。”
“一家人?这我们家可不敢高攀。”林茂才嘴角撇了撇,从怀里套出一块木牌放在桌上:“不提还好,一提倒叫我想起另一桩事,阿牛身上那块木牌子与这一块儿好似大有渊源呐。”
木牌落桌,“嗑”的一声轻响,却叫陈老太心里咯噔一下,嘴角的弧度也骤然僵住。
“我记得当年黑胖的父亲木工活儿做的最好,与你家交情也深,两块牌子不就是你家与黑胖父亲定娃娃亲的凭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