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凤带着平儿,悄悄去了祠堂一趟,也不知她和贾琏之间是怎么谈的,从祠堂里出来之后,贾琏总算是回转了心意,又回到她的房里。
不但如此,两人还一起去祭拜了贾琏生母,又为张氏设了粥棚,好为她积些功德,除了路上寻了间医馆,在里头略多停留了一阵,一切似乎都回到了常轨。
不过平儿知道这一切都不同了,先是二奶奶悄悄地停了王太医的药,接着又停了她的避子汤。
一开始平儿还道王熙凤忘了,但连着两晚贾琏宿在她房里,而且王熙凤都没让人送了避子汤过来,平儿便有些明了了。
虽是有些期待着,但平儿更多的是不安,她太了解自家姑娘了,要是二奶奶当真不能生了,也就罢了,但要是二奶奶还能生……想想环哥儿和琮哥儿,平儿可真不愿自个骨肉成了二奶奶的眼中钉,肉中刺。
平儿惶惶不安的求二奶奶赐她避子汤,但王熙凤摇头拒绝,幽幽的叹了口气,“眼下,没什么比给二爷添个儿子更重要的事儿。”
王熙凤摸着肚皮,心下微冷,要不是她那好姑母做的好事,她又何必停了平儿的避子汤,让庶长子生在前头。
她那日和贾琏悄悄去寻了京里出名的妇科能手好生一瞧,大夫虽不知他们是何等人家,但也说的明白,她的身子早就被药坏了,既使现在开始调养,只怕也难再有孕,好在贾琏也知道她是姑母所害,又念在她给他生了巧姐儿的份上,没动了休妻之念,不过要求停了平儿的避子汤。
贾琏也说的明白,他们膝下始终得有个儿子,不然岂不是将一切都便宜给了宝玉。
王熙凤虽是不甘,但她也明白让平儿生总比让旁人生好些,至少平儿对她还算忠心,又是奴籍出生,身契都握在她手里,也不怕她翻出她的手掌心。若是贾琏当真正正经经的从外面聘了个二房回来,她才真是没地处去。
想着她全得指望着平儿的肚子,给巧姐儿添个弟弟,王熙凤便对平儿和善了几分,她亲自扶起平儿,安抚道:“你且安下心来,好生调养身子,争取给二爷生个大胖小子,要是能得一子,我和二爷都会好生谢你。”
平儿琢磨着,奶奶的意思似乎有意将孩子抱去养活,那怕不是什么记名嫡子,但能在奶奶膝下长大,孩子将来无论怎的也能让人高看一分。
平儿心下又是欢喜,又是感伤,孩子的前程虽然好了,但从此母子势必要分离了。
她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奶奶还年轻,说不得调养几年便可得一个哥儿,何必……”
“唉。”王熙凤幽幽一叹,“你自小跟着我,我的性子你还不明白吗,要是还能……”
说到此处,王熙凤忍不住露出悲凄之色,“要是还能,我又何必呢。”
为了求子,她这几日可是尽按着大夫的话儿说了,这日日苦药汁子没断过,也不敢再糟蹋自己的身子,就连二姑娘当时半开玩笑给的孕子丹,她也悄悄的背着人吞了下去,不但如此,她甚至狠下心来,连手里利子钱的事儿也停了。
为的是什么?还不就是为了求得一子,可她心下也明白,她的身子被姑母败坏成这样,只怕是难了,什么孕子丹、停了利子钱的事儿也不过求个心安的罢了,说到底还是得指着别人的肚子。
“你放心。”王熙凤拍了拍平儿的手,“我既然允了你生子,自然不会动什么留子去母之念,你大可放心。”
平儿怎么说也是她得用的人,她可还真舍不得要了平儿的命,虽是有些不甘,但也只能这样罢了,谁叫她摊上了这么一个姑母。
王熙凤暗恨自己被王夫人所骗,误了自个的子嗣,这面上难免带了一点半点出来。
平儿见着王熙凤的神情,便知道王熙凤是当真允了她生子,心情激荡之下,平儿竟用了旧时的叫法,“奴婢自然是相信姑娘的。”
“下去吧。”王熙凤也没了说话的心情,摆摆手便让平儿下去。
“是。”平儿虽是应了一声是,但却没有动作,低声问道:“奶奶就这样放过王太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