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知道,李先生从商的第一桶金,靠的是开塑胶厂,而真正发迹,却要归于六十年代的地产业,诸位可能不知道的是,李先生的鉴宝会,其实在他开塑胶厂的那年,也就是他二十四岁那年,已经开始。”
“七年一届,到今天李先生八十一岁,鉴宝会总共已经开了八届,最早的几届我们当然不可考证,最近的三届则基本上已经被本地八卦杂志翻了个底朝天,诸位或多或少当然也应该了解一些,简而言之,李先生的鉴宝会从开始到今日,的确是社交活动,但又不局限于社交活动,种种迹象表明,李先生信仰了某种教派,鉴宝会的明面的确是鉴宝,是李先生私人的爱好,后来则变成了是李先生给予年轻人改变命运的一个机会,但实质上,根据我掌握的情况,鉴宝会很可能是是一个仪式,是一场祭祀。”
杨远志讲话非常富有磁性,时不时会在关键处停顿,观察一下其他人的反应,然后再继续。
“祭祀?所以说,那些八卦杂志不是乱写,来参加鉴宝会的人,真的会被借去气运和阳寿?”方梅的声音,愈发哆哆嗦嗦。
“都市传说你也信?”羽白先白了身旁的方梅一眼,又望向杨远志,“杨先生,你言之凿凿,似乎并不全是听说,既然今天咱们都上了同一艘船,有什么实证,就请明说了吧。”
“对啊对啊,你还知道什么,请不要保留,全数告诉我们吧。”坐在杨远志和羽白中间的方梅,很明显朝着杨远志那边挪了挪椅子,看那样子,恨不得能钻进杨远志的臂弯里,或者是坐到他大腿上去,好像这样她才能安心听下去。
杨远志扶了扶眼镜,朝方梅微微一笑,身子却还是笔直朝前,他继续说道:“我说过,我来之前通过网络搜集了大量关于鉴宝会的传闻,但很多如同羽白兄所说,的确大多数都是都市传说,都是拙劣的编造或者流言的转述,一千条信息中也找不到一条真实可信的,但现在的网络时代,大海中是真的可以捞针的,最终经过我手下数据小组的仔细分析辨别,我们还是找到了一根真实存在过的‘针’。”
“发帖人自称胶伯,IP地址来自芭提雅,他发帖称他参与过第二届李先生的鉴宝会,那时他作为塑胶厂的副厂长,与会人员还包括一名厂内的女会计,一名粤剧名伶,一位中学生,还有个神秘人,全程黑衣蒙面,也没有说过一句话,那次鉴宝会鉴的宝贝很普通,几件古董最早也不过到明代,也没什么令人印象深刻的部分,李先生那时正值壮年,对于古董收藏也是刚入门,几个人既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也没有什么冲突争执,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不正常的,那就是他与女会计都觉得,那天的李先生,与平日里他们见到的李先生,不太一样,用女会计的话说,他有些‘鬼上身’,鬼附在他身上,还不熟悉和适应李先生的身体。”
“总之,当天还算顺利,胶伯只当这是李先生个人的情趣,自己不过是陪老板玩乐,所以事后也就将此事淡忘了,大约两周后他去新凤岛出差,路过一户办丧事的人家,他无意识往里看了一眼,这一眼简直给他吓没了魂灵,这户人家死的是儿子,不是别人,正是那晚跟他一起参加了鉴宝会的那个中学生。”
“胶伯那时候还觉得只是巧合,也没太当回事,直到晚上他回到家,睡前想听一段广播,打开广播第一条,就传来那位粤剧名伶的死讯,新闻语焉不详,也没说人是怎么死的,就说被人发现,意外亡于公寓之中。胶伯算算时间,应该跟那位中学生死于同一天,这下他再不敢去想什么巧合不巧合的事情了,在沙发上坐了一夜,第二天早早去厂里,去找他们同厂的那名女会计。”
“整整一天,女会计不见踪影,没有来上班,也没有请假,那个年代要联系一个人并不是那么方便,胶伯一直熬到下班,从厂务那要了女会计的住址,急急忙忙赶了过去,去了发现女会计家中也没人,跟街坊打听了一圈得到的消息更令人震惊,女会计昨晚在家用刀,整整捅了新婚不久的丈夫三十七刀,丈夫当场毙命,女会计被真探连夜带走了。”
“胶伯在惶恐中又费了好一番周折,才在真探局的看守所中见到了女会计,然而这时候的女会计已经神志不清无法跟他有任何交流了,胶伯很详细描述了女会计当时的惨状,仅仅两三天不见,她也已经变成一只‘鬼’了,头发脱落了大半,两眼突出像随时要掉出来,鼻子嘴巴和牙齿全都歪了,两条胳膊上全是自己用手抠出来的血印,她业已经完全认不出胶伯了,口中一边流出恶臭的黄水,一边说着一些支零破碎不知所云的话,她总在拉长了音调在说一个字,好似是水牛才会发出哞叫声,又好似是在叫人滚,许多年后,胶伯才明白她说的究竟是哪个字,她说的是‘魂’字,她拖长了尾音,一直说的都是魂魂魂魂魂魂字。”
“不对啊,照你这么说,胶伯是怎么活下来的呢,还去了泰国,还有那位黑衣神秘人,又是谁?”听到这里,羽白忽然插了一句话。
方梅听得正入神,转头回了羽白一个白眼,“能不能听杨先生说完,再提问题?”
杨远志笑笑,伸手示意两人别在这吵起来,继续讲述道:“胶伯当然交待他是如何逃过一劫的,他说他与女会计见面后的第二天,身体也出现了状况,发烧,头疼,四肢不由自主地颤抖,还大小便失禁了,他本就是北方逃到枪港的难民,在这无亲无故,所以接下来的两天,他不吃不喝,打算躺在床上等死,直到那天晚上,那个神秘人出现在了他的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