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与怨就像阴和阳一样,看似是站在对立面,其实一直都是在此消彼长中互相纠缠。
很多时候恩与怨都看似是清晰的,但也总有些时候爱与恨是说不清楚的。
忍受一路的辛酸,总算是到了黔州地界,长孙无忌从长安出来的时候,还没觉得什么,信心满满的以为到了黔州必然会有个说得过去的安置。
所谓虎瘦威名在,再怎么落魄,他不还是叫长孙无忌吗?就凭长孙无忌这四个字,哪个官不得给他三分薄面?
如今历经了这一路的屈辱折磨,长孙无忌是一点信心也没有,别说什么安置,就是送他去地牢监禁或是安排他去做修长城的苦力,他都觉得是极其正常的事。
事到如今他才清醒,原来脱了毛的凤凰真的不如鸡,长孙无忌这四个字代表着的并不是什么名人,只是个人名罢了。
到了黔州一切交接都很顺利也很正常,并没有像长孙无忌想的那么糟,没有让他承担劳役也没有常规的监禁,允许他在城里像普通百姓一样正常生活。
长孙无忌松了一口气,这已经是法律范围之内,当地官员能够给到他的最好的处置了。
当堂换了户籍,长孙无忌拿到新的身份证明时才深刻地体会到什么叫从天上摔到地上。
大唐的户籍分九等,长孙无忌原本是第一等里的最高层,是真真正正的大唐第一外戚。
现在他却连第九等都排不上,他现在是犯人,在发配地会被归入特殊户籍之中,属于“流人户”,“流人户”要承担相应的劳役或监禁生活,地位远远比不上平民,甚至比下九流还要低贱。
走出黔州的衙门,手里拿着一份证明他只是个配军的户籍,穿一身青布长衫、一双布鞋,头上一根青布条束发,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与在发配路上相比,少了轻枷锁链,也不再有人监押,按理该是能松一口气了,长孙无忌却没有半丝半毫的喜悦之情。
抬头望望长天,已经是须发皆白的年纪了,居然混到了要为饭字发愁的地步,还有什么可喜悦的呢?
无奈地一声悲叹,迈开步子走上街头,也不知该去何处,心里空空凉凉的直想哭。
人都贪生怕死,长孙无忌竟不知道这生到底有什么可贪的,仅仅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的时候,活着还有意义吗?
“长孙司徒”长孙无忌才走出去没多远,忽然身后传来这样的一声称呼,他惊惧地一回身,见一个中年人笑呵呵地冲着他一拱手:“太子殿下在黔州城里给长孙司徒购置了一处庄园,长孙司徒要过去看看吗?”
太子?庄园?长孙无忌的心里一下子闯进来好多词汇,震惊、狂喜、感动、愧疚、深悔……
那人引着长孙无忌往前走,边走边对他讲述庄园的来历。
“这可是黔州城最好最大的豪宅,当初前皇太子也曾住过,后来被卖掉了,这次是太子又重新买回来的。”
“哦”长孙无忌心头有种绝境逢生之感,脸上却只是麻木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