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是修道之人,自然关心妖鬼神仙之事。”宋游说道,“此番行走天下,也正是为了见识这些。”
“……”
江二福心中疑惑,但也没有多问,左右晚间无聊,有个道长说话也算不得坏事,便也说来。
“柳仙娘娘可就早了,本身兰墨县的人就信柳仙娘娘,起码信了几百年了,柳仙娘娘也一直保佑这边的粮食不被鼠虫所扰。就是这个庙子,怕也已经修了好几十年了。”江二福说道,“一直以来柳仙娘娘的香火都很盛,只是到了现在,有了鼠仙作乱,柳仙娘娘的香火就更盛了。”
“原来如此。”
宋游点了点头。
又回头看了眼几乎与周雷公同在神台中央的柳仙神像,差不多明白了。
禾州原本也是产粮之地,多年前人们就信奉蛇仙,以保佑田间地里、家中米仓不遭鼠患,和当初金阳道上的人信奉三花娘娘是差不多的。
看这位柳仙能与周雷公在同一间庙子,而且几乎同在中间,便也能知晓,她应是正儿八经受过敕封的神灵,而不是三花娘娘这种野神。据此也能看出她在当地民众心中的地位,是一位很受敬重的本地神灵。
“这几年来,鼠仙虽然猖狂,但柳仙也是神通广大。”江二福一边说着一边悄悄瞄神台上的柳仙神像,显然在柳仙的庙子里,当着柳仙的面,他怕自己妄议柳仙惹来神灵怪罪,因此也多是挑好听的讲,“我们虽不是兰墨县的人,但也听说过不少,兰墨县鼠仙作恶多端,老鼠成灾,要不是有柳仙与之抗衡,保佑大家,怕是整个兰墨都被老鼠吃光了。”
“在下心中也是好奇。”宋游对他们问道,“此地的鼠妖竟如此厉害,为何田间仍有人劳作,村中仍有人居住,路上仍有人来往?”
“便全靠柳仙了。”
“愿闻其详。”
“此地老百姓,只消在家中供上柳仙的牌位,自然可以免除鼠灾。若将蛇仙请到地里,也可保一地无灾。只要别犯了傻、打死老鼠就行了。”
“若是不供呢?”
“不供也行啊,邻居供了也是一样的,只是人家保佑着伱,你又怎好不供呢?”
“这倒也是。”
“至于先生所说,为何路上仍有人来往?”江二福笑了笑,“这鼠妖虽然猖狂,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又怎么敢明着出来作乱?我们这些走江湖的也都熟悉道路规矩,只要算好路程,要么去城里住,要么便在路边庙子里住,无论供雷公还是供柳仙娘娘的庙子,只要住进庙子里,那鼠仙再怎么猖狂也是不敢来犯的。若是不住进庙子,便要看运气了,有时一头牛走丢了,第二天一看,也能给你啃得干干净净。”
“离开的人多么?”
“不少,但也不多,背井离乡,又哪里是那么好找活路的?”
“原来如此。”
这片土地的人有一种超乎想象的韧性。
民族延续千年,也未尝没有这种韧性的功劳。
双方聊得并不久,不过宋游问得也挺仔细,想知晓的,差不多都知晓了。
江湖人点的火堆越来越暗。
外头偶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吸引着道人怀里的三花猫伸长脖子往外看。
“先生行走天下,怎的还带一只猫?”
“我们有缘,便结伴同行了。”
“……”江二福摇了摇头,小声提醒道,“那先生可得看好自家的猫儿了。在这兰墨县,无论鼠还是蛇,都是不可以乱捕乱吃的。吃了耗子田鼠会引来鼠仙报复,吃了蛇,呵呵,柳仙娘娘倒是不会怪罪,不过要当地百姓知道了,可也不会轻饶了你。”
“喵呜……”
“多谢足下。”宋游说道,“我家猫儿说她也知道了,不会吃蛇。”
“哈哈……”
江二福笑了笑,也不说话了。
这群镖师在庙子进门右边,要么靠着墙坐在地上,要么横七竖八的倒着,关系似乎不错,有人还用同伴的腿当成枕头,身上以厚布当被子。底层人的情谊真当与文人士子不同,自没有那么多的风花雪月梅兰竹菊诗歌酒茶,然而寒夜里互相紧依在一起取暖,又何尝不是一生难以忘怀。
火堆慢慢熄灭了,只剩木柴通红。
剑客压低声音小声问道:
“先生欲除鼠妖?”
“北方大乱,多有妖魔,天宫一时也忙不过来,既然在下来了,便从这鼠妖开始吧。”
“舒某愿鞍前马后,随先生斩妖除魔!”
剑客虚抱了下拳,怕吵到对面的人,声音放得很低,但语气却十分坚定。
“便有劳了。”
宋游也盖着薄毯,慢慢闭上了眼睛。
半夜有些悉悉索索的声响,是那群镖师中的一个年轻人,应是见宋游一行既带着马、宋游用的羊毛毡和羊毛毯也都是上等货,觉得是富人,于是蹑手蹑脚走到了两人一猫面前来,不过剑客警觉,只用剑鞘轻点了点地砖,就将他惊回去了。此后一夜,除了三花娘娘时常进出,几乎无事。
感谢“艾玛暖男哥哥”大佬的盟主,鞠躬露胸!
(本章完)